侯府表小姐
一眼便认出了那从星月楼中出来的男子。此人正是谢明,也是沈知弗的表哥,沈母的外甥。
谢明身形颀长,并未着大理寺的官服,只穿着一件白色锦袍,千丝墨发用玉冠束起,马尾处于身后。他生得太过亮眼,以至于林观德一眼便能在人群中认出他来。
再看到这人,林观德有些唏嘘。昔日还是互相看不上眼的同僚,如今却成了表兄妹。
她与谢明在京城都是称一称二的人物,谢明品行端正德行高尚,为人称赞为世家第一公子;林观德生时便被上天眷顾,为逸群之才。
二人年少有为,恰为左右少卿,世人也常常把二人放在一起比较。
若说相貌,那林观德自是比不上谢明。她女子作男人,相貌虽然清秀,但终究是有些阴柔。
反观谢明,惊才绝艳、面若桃花中秋,是世间少有的绝色。那样的英俊,如松如洌,饶是林观德第一次见他都倒吸一口凉气。
但若论起才学,林观德十五岁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自是建朝以来也无人能出其二。
二人同僚一场,本该和气一点才是,然而谢明这人出生正统,平日里最是正直无私。可偏偏她林观德最爱行些小人之径,最为他所不齿。
看着谢明从她前世的老巢里出来,林观德新生不安。
没人知晓林观德是这家酒楼背后的主人,谢明又为何会来这样一家不起眼的酒楼?
林观德虽急切想知晓其中缘故却也知道现在不可轻举妄动。
她收回了视线一路无话。一行人走街过巷,终于到了侯府门口。
信阳侯府簪缨世胄,门第高贵,一扇红漆大门便占了半边地,门栏窗屹槅皆推光朱漆,两边高墙围了半条街也不止,墙头上覆着黑瓦,门口玉石台阶,雕凿出祥鸟瑞花文样式。
大门不曾开着,一行人从两侧偏门进入。走过两边抄手游廊,见到正面几间上房皆是画栋飞甍,再往里走穿过两边厢房,穿堂里摆着紫檀架子大插屏,再过垂花门便是谢家长房住所了。
进了堂屋中,抬头迎面挂着一副赤金九龙大匾,匾上写着“荣安堂”三个大字。
谢夫人早已在堂屋处候着这位小姑,见人来了便起身相迎,她握着沈母的手亲热地招呼,“你此番前来我未曾远迎可不万要怨我,一路远行,可是受累?路上丫鬟婆子可还尽心?”
二人关系虽为姑嫂,关系却也亲近。沈母笑着回道:“你同我还生疏什么?我知你忙着过几日的宴席,怪罪你作甚?”
二人一通寒暄,谢夫人见到了旁边不曾说话的林观德,前些年见过沈知弗,知晓她是个闷葫芦,上前握了她手就要说话,未曾想烈日炎炎,她的手却一片冰凉,再看她嘴唇发白,不由让人心惊。
她握着她的手担忧道:“两年未见知弗,如今竟出落得这般可人,可是路上劳累,这会有些吃不消了?嘴唇怎么这般白,手又这般寒凉。”
沈知弗的身体虚弱,上次落了水后又留下病根,林观德在杭州府调养了半年虽好转了一些,然而这次远行终究还是让她吃不消。
连着坐了十几日的船,这会着地确实觉得头晕目眩,不过还是可以忍受。
她恭谨地回了谢夫人的话,说道:“多谢舅母关心,知弗无事。”
沈母忧心,转头问她可是累了,林观德不好打扰二人叙旧,也只摇了摇头。
见如此谢夫人也不再多说,几人只又坐到椅子上亲亲热热地聊起了天。
见天色已晚却还不见侄儿露脸,沈母不由提及谢明,“今日不应当休沐,怎么不见侄儿?”
谢夫人见沈母说起谢明,也不由抱怨了起来:“你是知道他的,就这清闲不住的脾性。从前还好些,现下左少卿的职位也一直悬着,公务自然都堆到了我儿的案上。如今林家那位养了半年的伤一直称病不出,前些月里好不容易养好了伤想要回大理寺重新上任,偏又被圣上阻了去,如今正罢职在家。”
林观德在一旁喝茶,听着谢夫人的话便猜测到了她死后的情形。
或许林家的人那日早在幸春山的暗处蛰伏,只待她一死便带着她哥哥林观义偷梁换柱,营造出一副左少卿被逃犯重伤的情形。后再借口养病,半年后病好了再在世人面前出现,形容虽与她有所出入,却也不至于惹人疑心。
这样看来,他的父亲与兄长原来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被虐杀。
沈母纳罕道:“往日这位林左少卿不最得圣心?他想重新上任,圣上为何会阻?”
“还能为何?还不又是立储一事。从古至今都是立长立嫡一说,圣上疼爱三皇子,私心传位于他,你要文武百官如何同意?偏林家那位左少卿处处顺着圣上,往日里内阁有何者提案全凭他们林氏父子作主。就连立储一事,那林家竟也敢顺着圣上胡来。”
林观德听二人谈论国事也不插嘴,天可怜见的,林观德何德何能操纵去操纵内阁?哪个无耻小儿又在背后编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