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城

两人对视良久，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笛声。笛声悠扬，清脆婉转，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倒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黎生晓精神一振，瞬间移开了视线。她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好听的更清楚些。

贺兰花明低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一丝失望。

“这声音真好听。”黎生晓听了一会，赞叹道。

“白兄精通音律，笛子吹的自然也是一绝。”

黎生晓惊讶的问:“你说这是小白吹的？”

“自然。”贺兰花明点头。“怎么，晓晓住在云散楼中，竟不知白兄琴棋书画都很在行吗？”

黎生晓慢慢摇了摇头，笛声听在耳中忽然有了几分凄凉。她发现，除了一个姓名，她对白落照几乎一无所知。

见她神情低落，贺兰花明提议:“晓晓想不想听的更仔细些？”

黎生晓心想，难道要去白落照房里去听？

还不等她回答，贺兰花明忽然揽住了她的肩膀，运起轻功，带着她从窗户一跃而出。就见他足尖轻轻在窗棂上一点，整个人连同黎生晓一起往上飞去，直越过整个客栈，然后轻巧地落在了屋顶上。

黎生晓硬生生的忍住即将出口的惊呼，直到脚沾到地面仍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站在高高的屋顶之上，她一阵晕眩，生怕下一秒就要失足跌落下去，只得牢牢的抓住贺兰花明的胳膊。

贺兰花明忍着笑意，带着她颤颤巍巍的在屋顶坐下，黎生晓才逐渐平静下来，没有方才那么害怕了。

“晓晓怕高？”

黎生晓忍不住白他一眼。“你这样突然飞起来，就算不怕高也要吓死了。”

“抱歉。”话虽这么说，贺兰花明脸上却不见一丝歉意。

他抬头望向夜空。“心里烦闷的时候，我就会飞到屋顶上来，看看月亮，数数繁星，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他的声音放低了些，似乎是怕惊动头顶上的点点星光。

黎生晓也跟着抬头去看，发现从这里看到的月亮果然更亮更圆，数不尽的繁星点缀在漆黑的夜空中，说不出的好看。

黎生晓看的有些痴了。

她想起小时候，每次收了粮食都会运到屋顶上晾晒。晚上她就会躺在屋顶上望着星空出神。

就像现在一样。

旧时的记忆穿破时空呈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的眼角忍不住泛起了些湿意。

半晌，她才出声问道:“花花这样风流倜傥的人物，也会有烦闷的时候吗？”

贺兰花明笑了，这笑却不同于他平时的灿烂夺目，在月光下反而多了几分清冷。

“人生在世，谁又能真的一帆风顺呢。晓晓同他人一样，看到的只是我人前的恣意，可谁又知我身后的苦涩。”

“可你平日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没心没肺呢。”黎生晓并未察觉他情绪的波动，依然如往常一样同他调侃道。

“一个人一旦有了失落和痛苦，也就相当于把弱点暴露给了敌人。只有始终微笑，才不会给别人可乘之机。”

这话听的黎生晓有些愣怔，她终于察觉到了此刻身边这人与平日的不同，不禁想到了那个脸上总是会带着淡淡笑意的人。

原来她不止不了解白落照，也不了解贺兰花明。这世上的许多事，远比她看到的要复杂的多。

“可是，”她不解的问，“你现在不就是在暴露自己的弱点吗？”

贺兰花明收回视线，转向黎生晓，满天的繁星似乎都藏进了他的双眸里，他的瞳孔里闪动着摄人的微光。

“在晓晓面前，我只想做一会儿真正的自己。”

什么东西发出“嗵”的一声，像是一颗石子骤然投入了沉寂的水面。

那是黎生晓的心弦，不小心被拨动的声音。

远处的笛声，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停止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重新启程了。絮城距新元也就百十里的路程，待到傍晚，就已到达了目的地。

还未进城，黎生晓就已明白了絮城这一名字的由来。

原来城外有一护城河，河的两岸种满了柳树，此时正是春末夏初之际，微风一吹，柳絮满天，宛如大雪纷飞，甚是壮观。

好看是好看，只柳絮毕竟不是真的雪，若随着呼吸进到口鼻也不是好玩的。

黎生晓正怀念原来世界的口罩，就见一条粉色的面巾递到了眼前。

是贺兰花明。

“此时正是柳絮纷飞的时候，城中到处是柳絮，晓晓还是带上这面巾为好。”

昨晚过后，她总觉得自己和贺兰花明之间的关系，有了些变化。可这变化实在微妙，她还捉摸不透。

此刻见他又贴心的为自己准备好面巾，与昨天并无不同，黎生晓也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