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前人模样,心下有惊呼声,还未缓过神来,便听崔氏继续道:“噢——这是大房的长子乘瑄,还有同房的淑娴,家中从二、另一位从四。”话毕,见兄妹二人着清一色云峰白纱绣盘鸟纹长衣与长褙,同声道:“表哥(弟),表姐安。”许家几姊妹紧接道:“见过表哥(弟),表姐(妹),都安好。”
崔氏方才已是笑得合不拢嘴,见姊妹间都问安后,下一瞬神色似有担忧,也收了笑意,对面前这位着淡绛红绸绣海棠纹对襟褙子的姑娘关心道:“快坐下,倒是先拘着了,孩儿们,这是三房的长女淑妩,家中从三,倒是与我家璟儿同岁,不知妩儿是几月的?”淑妩用绢帕盖着嘴,轻声道:“五月的。”
“哟,这跟着紧,”许久未语的江家二房娘子何氏突然尖声道,听她上前一笑,“我这两侄女,一个五月,一个六月,真是巧了。”崔氏一旁跟道:“是了,璟儿也该叫你一声表姐,可论排行,这是我家这侄儿,文迎,家中也从三,倒比你大些,是你的表哥。”话毕,淑妩眉色蹙蹙,抬眼细语,“见过三表哥,还有表弟妹们……咳咳……也安好。身上沾了病,惹了病气不好……咳咳……大家还是离我远些罢。”
崔氏见此心生怜意,坐与她身旁,清月歪身,这才见到这位三表姐的貌色——鹅蛋脸上铺着两团红晕,肤如凝脂,抬起一双似泣非泣的眼睛,似有愁意,娇声滴滴,宛若一团儿玉软花柔,让人心生尤怜,偏清月见此景,心生烦意,只听崔氏道:“妩儿从唐州来,一路颠簸不小心染了风寒,本是要好好歇息,今儿姊妹间难得一聚便跟着来了。”话毕,又听何氏接话道:“也不怕,来京城了哪儿有治不好的病的不是,找个好郎中,也等病好了再回去不迟。”
崔氏盯了眼何氏,转视笑之,“是了,今儿索性住下,我放人去请好郎中来,底下这群婆子无不尽心的,住得不舒服了吃的不好了也只管同我讲,若一味拘着倒是生分了。”
淑妩正开口,便被何氏抢话道:“是该多住几日才好,不知大伯子现住京城哪儿?”许家大房的老爷回道:“京城有门做商贾的远亲,平日也有往来的,住在昭平坊。”话毕,清云思忖后才想起,平津伯府也住在昭平坊,离自家不过三条坊市的距离。
“远亲不如近亲,”何氏笑得合不拢嘴,不禁又道:“那是我家这乖囡囡琅儿,还有我这侄女璟儿,两姊妹平日亲近,可也是说的这四角天的话,如今见到你们表姊妹了,也该玩到一处的不是。”
崔氏见说不上话,面仍挂着春风颜色,先是看了眼江老太太,正同柏氏吃茶,未有拦话的意思,心下不免有些恼意,攥着淑妩的手松开了,忙去拉一旁的淑妤,笑道:“二婶子说得极是,妤儿你虽年长些,可这四角的天还能同她们说出花来不成?欸——等珠姐儿满月过了,京中上巳时有设畔浴,姑娘家们都一起去岂不好?”
江家如此热情,崔氏的话,似有留下淑妤的意思,柏氏一时心情愉悦,忘了些礼数,未推诿这盛情,一旁的许家大老爷脸色微露讪笑,自己却同江老太太说笑道:“早在唐州便听闻荣州繁华,既到京城了,也该好好看看才是。”话毕,江老太太看向崔氏,面露喜悦,同她点头道:“我这过半百的身子怕是享不了这福,京城地广,我这几个儿媳倒是知道的多,且让她们随同去吧。”
柏氏方才脸上堆笑,听江老太太如此说,立马收了笑,“姨婆身子骨健朗,哪儿有不享福的理?我这些侄子侄女,尽孝都要赶着。”话毕,惹得众人皆笑,平日里见惯了虚与委蛇的崔氏,此时也难得面露喜悦。
午时,许家在东院同江家用了午饭,体己话一直留至申时,许家才携子女离去,江家三房也各自回房,清云随母亲回房理事,此时,有使女来传许家这会子已经回了昭平坊。
清云放下账本,侧身一瞧外头天色未晚,便问使女道:“这么快?许家是如何回去的?”使女脸色困惑,回道:“自然是坐马车回去的。”“马车?哪家马车?”清云追问道。
“这不清楚了。”使女又回道,“瞧那气派……不像是我们府的。”话毕,清云看了眼母亲,崔氏正一旁盯着使女熏衣,并未对方才的话在意,清云遣人道:“你先下去吧。”
一直忍着心性的清云终于开口问崔氏道:“好生奇怪,今儿见了大伯父大伯母,怎不见二伯父三伯父他们?倒是只来了各房表姊妹。”
见她这般问,崔氏收了神色,心里也不愿瞒着,如实回道:“你祖母心善,许家大老爷靠她捐官谋事,干系深厚,我虽都下了帖,可他们家二老爷,还有那三老爷,哪一个是好拿捏的?年轻时便与姨婆闹事,如今也只靠大老爷是唐州县丞,他们也沾了光,现在避着你祖母还来不及,可若上赶着来,珠姐儿满月,你祖母想必也不会多言,不过是他们自个儿锱铢必较罢了。”
“母亲原来知道这么细?”清云惊呼道。
“知道啊,哎哟,许家的一些陈年往事够写本册子出来了,只是各家有各家——欸,有句话怎么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事繁琐,我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