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涌动
裴夏的动作自然是没有逃过在座各位的眼睛,当下就有人想赶紧制止宋玺元。只是夫子却第一次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他的学生他了解,宋玺元绝对不会像柯嘉庆那样冲动发言。
“那你觉得临王此言,有理否?”
夫子一开口发问,其他人都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一脸担忧地看向宋玺元。而梵隐书院的众人则是一脸兴奋,说当朝好啊,当下政治敏感,谁多说就多错,没准这个所谓的少年天才今日便要夭折了。
宋玺元却依旧脸色淡然,仿佛他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学生认为,此言甚为无理。”
夫子看了一眼梵隐书院众人蓄势待发的样子,却一点不着急,只是笑问道:“为何?”
“若说秦亡乃是因为废分封而立郡县,那周亡又是因为何故?”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宋玺元会选择这样一个切口。裴夏的眼睛一转,便柔柔接上:“厉王横征暴敛,幽王废嫡立庶,坏了祖宗立法,怎能不亡?”
宋玺元也不反驳,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眼看过去:“是吗?”
裴夏眉头一皱,总觉得宋玺元那一眼看过来似乎充满了不屑,他一时心头火起,又想故技重施,可是此时宋玺元压根一点针对他的话都没说,让他从何发作?
宋玺元见状勾了勾唇角,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威分于陪臣之邦,国殄于后封之秦。难不成临王是想做下一个灭周之秦?”
这话一出,别说是梵隐书院众人面面相觑,就连鹤灵书院的学生们,大都慢慢挪远了些。裴夏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觉这宋玺元简直是个疯子。
虽说临王是司马昭之心但是有几个人敢公然挑破?
就连王公贵族、满朝文武都是讳莫如深,一则皇帝现在还没摆明对临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二则临王毕竟身份贵重,当初也是夺嫡的热门人选,今上登基后却并没有除掉他,反是将他送到封地,这其中的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
可是此时,皇家最后一层遮羞布就被宋玺元这么明晃晃撕下来,众人一时间觉得这都不是辩论成败的问题了,如果被有心人宣扬出去,别说是宋玺元吃不了兜着走,只怕他们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牵连。
梵隐书院的院长姜兼秉一时也没了刚进来时找茬的念头,只深恨今天为什么要听裴夏的,多这一趟出行?
他隐晦地瞪了裴夏一眼,就准备起身告辞。
哪知道宋玺元的嘴可比他的动作快得多。
“裴公子,你觉得我此话有理否?”
裴夏身形僵住,这要怎么回答?若是说有理,那便是坐实了临王谋反之心;若是说无理,那便是驳斥了皇帝不愿恢复分封制的决心。他一介白衣,两位大神他哪个也开罪不起啊!
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头,裴夏只觉得嗓子干得说不出话。他求助的目光向梵隐书院众人看去,奈何就连院长都是扭过头不看他,更何况其他人?
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是鹤灵书院的夫子出来替他解了围:“玺元此言甚为有趣,大家也不妨当笑谈听听便是。”
这一下在座众人都是心头一松,忙不迭地点头:“此言不错!”
“正该如此!”
姜兼秉趁势赶紧起身:“说来今日是我们无礼叨扰了,现下也该告辞了。”
从梵隐书院众人敲门到离开,全程不到半个时辰,待他们走后,鹤灵书院的学生们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柯嘉庆尤其得意,也顾不得夫子还在场了,拍着桌子便笑:“你们瞅见裴夏那脸色了没,都快和猪肝一样了!哈哈哈哈,他居然也有今天,笑得我肚子疼。宋兄,还是你有办法啊,几句话便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夫子倒也没有呵斥,只是收了笑意,带着几分凝重看向宋玺元。据他对这个学生的了解,只怕这几句,并非是为了吓走梵隐书院的戏言。
其他人倒是并未察觉,只有宗湖,若有所思地看着宋玺元,心中不断思量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出了鹤灵书院,姜兼秉便是一脸寒色。其他人也不敢上去触霉头,只是都隐隐目带责怪地看向裴夏,今天来鹤灵书院,可是他的主意,说是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总要先来了解一下鹤灵书院学生们的路数。
现在好了,这路数可算是见识到了。如果今天宋玺元的话有半句流传出去,他们在别人眼中便是共处一室的同谋。真是鸡没偷到反惹一身骚,本来自上次放榜日后,裴夏的名声便一落千丈,此次更是让人觉得他别有用心。
裴夏怎会察觉不到别人对他隐隐的厌恶,可是现在他怎样解释都是错。他心下对宋玺元的憎恶又添一重,都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坏了他的事。他今日本是针对宗湖而来的,好不容易在束飞鸾那里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费了好几天的功夫才说服院长带他们来鹤灵书院“讨教”,若不是宋玺元中途捣乱,他今天绝对能宗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