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容娡出声的那一刹,谢玹倏地睁开眼,微微侧头。
一支通身乌黑的羽箭擦着谢玹雪白的脸颊“嗖”地一下飞过,深深钉入地砖的缝隙中,箭尾嗡鸣不已。
箭矢带起的气流扬起谢玹耳后的一缕发。
谢玹站起身,盯着箭射出的方向,眸如冷冰。
霎时,数十个黑衣人从院墙翻入,手中拿着刀剑,游走成一个半包围圈,迅速朝高台上的谢玹逼近。
静昙抽出佩剑,飞身挡在谢玹面前,看见钉在地上的那枚箭矢,脸色有些难看。
他捏指吹了声口哨,边护着谢玹,边低声道:“是响尾蛇教的人。这些人有备而来,主上当心。”
口哨声传出很远,十几个与静昙装束相似的侍卫飞奔而来,提着武器,与高台下响尾蛇教的人缠斗在一处。
兵刃相交,铮锵乱响,刺耳难忍。
静昙护着谢玹后退,欲往正殿中躲避。谢玹眼眸微动,看向容娡。
容娡虽从战乱之地逃出,但未曾亲历战事,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此时正吓得脸色发白,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谢玹低唤:“容娡。”
容娡立刻回过神来,抬起发软的腿朝他跑去。
谢玹扯了下她的衣袖,将她护在身后。
三人迅速退入大雄宝殿的正殿。
容娡踉踉跄跄地跨过门槛,因为心神不宁,险些绊倒。谢玹眉心轻蹙一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牵入殿中。
谢玹手心的体温隔着衣料,清晰地传到容娡手腕的肌肤处。但容娡此时半分旖旎心思也无,想起先前那支险些射中谢玹的箭,心跳急促,有些后怕。
进入正殿后,静昙提着剑在殿中巡视一圈,确认殿中没有伏兵,从一只蒲团底下摸出一把剑,呈给谢玹,道:“主上与容娘子在此躲好,外面人手不够,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谢玹颔首。
静昙提着剑冲出去,脚步声渐渐远去,殿中陷入静寂。
容娡目送静昙离开,眼皮直跳。
谢玹松开她的手腕,不紧不慢地面对正中的释迦像跪坐下,静昙方才给他的那把剑被他随手放在蒲团边,他轻阖着双眼,脸上神情依旧冷淡漠然。
好像方才险些被箭矢射到的人不是他一般。
殿外的刀枪碰撞声与厮杀时的惨叫声不断顺着风灌入容娡的耳。她心慌不已,紧张地揪紧自己的衣角,有些后悔自己今日非得来找谢玹了。
她想寻个地方躲起来,目光扫过殿正中的三尊释迦像,又扫过十八罗汉像,看来看去,发现与其躲在冰冷死沉沉的佛像后,似乎还是躲在谢玹身边更为安全些。
不光安全,还能顺理成章地靠近他。
她定了定神,将排列整齐的蒲团抱起来一个,放在端庄跪坐的谢玹身边,窸窸窣窣一阵忙活,紧挨着他跪坐下去。
檀粉色的曲裾搭在谢玹雪白衣衫的一角,谢玹的衣角被她压到。容娡察觉到,动作一顿。
谢玹睁开眼看她。
他目光清凌凌,直直望入容娡眼底。容娡顶着那样的目光,莫名有种小心思被他看透的感觉,忙乖巧的笑了笑,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状似温顺地垂下头。
方才逃离走得急,容娡的发髻微散,有一缕发贴着她的脖颈溜入衣领之中。容娡一动,那缕发便贴合着她的动作起伏。
谢玹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将自己被压住的衣角抽出,抬手从容不迫地整理衣袍。
见他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容娡想起今日的目的,觑着他的脸色,得寸进尺,悄悄挪动,更近地挨着他,稍微一动便能碰到他的手臂。
谢玹身上的幽幽冷檀香灌入她的鼻腔,容娡嗅着这股清浅的香气,心跳稍微安定一些。
然而下一瞬殿外传入的越来越近的铮锵声又将她的心高高地提起——
容娡揪住谢玹的衣角,惶惶往身后看了一眼,声音有些发颤:“你的兵卫呢?”
谢玹瞥她一眼,不答。
容娡问完便自知有些失言,那些兵卫的去向岂是她可以过问的。
她抓着谢玹的衣角,想了想,轻声问:“方才我听静昙说,那些人是响尾蛇教的人。响尾蛇教是什么呀?”
谢玹眼帘低垂:“支持江东叛军,与朝廷对立的教派,此前多在闽南活动,近来活跃于江东。”
容娡轻轻“喔”了一声。
谢玹侧目看她:“还记得方才那支会响的箭吗。”
容娡用力点头,她记得。
谢玹目若寒玉:“此箭离弦时会发出破空锐响,是响尾蛇教派的象征。”
容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教派以毒蛇命名,听着便凶神恶煞。她有些害怕,还想问这些人为何要刺杀谢玹——但这显然不是她应过问的。
她有些焦灼,回忆方才情形,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