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她说，声音不若少年时的婉转甘甜，却依然清脆悦耳，“他对我很好呢。”

“……”赵青端道，“嗯……真好。”

“书生，你呢？”

当她叫出那两个字，赵青端明显的感觉得心脏漏跳一拍，似乎有一股又酸又甜的东西涌上来，冲的他心口、眼角酸酸的。

他顿了好久，回她：“我……也很好……儿女双全，夫妻和睦。”

沈美春笑了，两颊的酒窝深深的绽放，一如当年。“我知道，你会是一个好丈夫的。”

“你怎么会知道？”他下意识的问出口。

“嗯……我也不知……”她想了想又说，“大约当时我也幻想过……吧……”

赵青端心跳如雷，她的话让他不能不多想。

“美春……”终于，他决定顺从内心的想法，叫出了他在心里叫过千万次却从未当面叫出的名字，“如果当年我早点……”

“赵大人，您的马车。”沈美春说。

热血瞬间被冰冷的冬天凝结，他看到写着“赵”的马车停在门口，理智回笼，赵青端弯腰对着沈美春行了一礼，便要走下楼梯。

“书生！”他忽然又听到沈美春小声的叫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只有她这么叫他，他的心又忍不住为她而跳动。

“其实，我根本不懂诗词歌赋，我只喜欢看男欢女爱的传奇故事，我是个俗人，我喜欢吃喝玩乐，喜欢锦衣华服，喜欢奇珍异宝。你送我的盒子，我只看得到里面珍贵的玉佛，我爱不释手的打开过很多次，却一次也没有看到你为我写诗……是褚严发现的……我只能读出诗很美，却品不出里面的情谊……”

她说的非常快，带着被人发现的恐慌，似乎每一个字都在催促下一个字从她嘴巴里滚出来。

赵青端看着她的嘴张张合合，他认真而完整的听完了她的诉说，然后他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一定是早就看到自己、认出自己了，她也知道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的那些痛苦、思慕和遗憾，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过去了，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放下吧，他们不应该沉湎于过去的遗憾，而是珍惜现在，珍惜眼前人。

这句“我知道”，让沈美春的眼泪忽的掉下，她以袖掩面，顺势弯腰对着故人行了一礼，“赵大人一路珍重！”

“褚夫人留步。”

马车缓缓驶离在幽暗寂静的街道上，赵青端掀开车帘，只看到沈美春离去的背影和随即关上的大门，他转过头，珍而重之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带着岁月痕迹却被保存的很好的荷包，他的手在上面的绣花上轻轻摩挲，终于，眼泪从眼角无声流下。

赵青端在心里祈祷：我知道这大概就是告别了，今生的最后的唯一的一次告别，我知道我错过了，只是我还渴求着，能否给我一个来生，一个相守的机会，哪怕短暂，只求曾经拥有。

这个梦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夏弥尔都没有再做新的梦，她的生活似乎回归了从前的那种安静安逸，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像没有别的任何的改变，除了她那双能看到人体颜色的眼睛在提醒她，还是有什么变了的。

秋含和喜欢的男孩走的更近了，但她并没有告白，似乎彼此双方都能明白对方的感觉，但没有人更进一步。

“他不喜欢你。”夏弥尔说，“或者说，他的喜欢只有一点点，不足以让他跨出那一步。”

“我知道。”秋含回道：“这样就很好，我没有得到他，也没有失去他，却获得了爱一个人的快乐。”

夏弥尔给秋含举起一根敬仰佩服的大拇指。

“你呢，不谈恋爱了吗？”

“应该，可能，大概，大概率是，不谈了。”夏弥尔说：“我发现，以前我谈恋爱，是因为缺爱，因为想要有人爱我，但我又总是谈不好，因为我总想控制对方，总害怕失去，这一切追根究底，是因为我内心充满恐惧、不安和不配得，当我以一种匮乏的内心缺失的模样去恋爱，我遇到的往往不是来满足我、爱我的人，而是像我一样匮乏的想要在他人身上索取的人。可是现在，我不缺爱了，我很爱我自己，我欣赏我自己，我觉得自己简直棒极了，我是天选之子，我非常好，我值得被任何一个优秀的人爱，但是，我已经不需要所谓的命定恋人了。我很完整，我不是一个不完整的需要被拼合的灵魂，我本来就充满了爱，不需要向外去所求爱。”

秋含表示不明觉厉，“在我心里，你真的很厉害！”

“你也是！”

时间在流逝，许许多多的故事还在发生。而关于夏弥尔的故事在除夕夜她平静淡定的给前男友们发了一句“新年好”中结束了。

谁是曾经的赵青端，曾经的赵青端现在是谁？这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