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
李瑞坐过去静静看着少女熟睡的样子,手指虚虚描摹着她姣好的容颜,神情柔和,听说她同顾六打了一架,应是累了,现又睡在这里,除了等他不做他想。
他眼睛里不由自主染上一抹笑意,这种有人记挂的感觉当真不错。
美人塌就设在窗下,霜白的月色倾照在少女身上,让她瓷白的肌肤更显得白得透亮,而唇色却又粉嫩,想起那柔软清甜的感觉,李瑞的眼神深了一瞬,盯了许久才移开目光。
而沈清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寅时初刻,打更人的锣声隐隐约约传过来,她心头始终记挂着同男朋友的约定,不然一觉能睡到天亮。
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来,下意识去看屋子里西北角的刻钟,一抬眼,却看到有一个深衣男子坐在自己床边,正含笑看着她。
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这人不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又是谁。
“你怎么不叫醒我?这什么时辰了?”沈清舒刚醒,语气有些软糯,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男朋友。
“寅时了。”却对为什么不叫醒的问题只字不答,然后自然地抬手为沈清舒理了理头发。
沈清舒早前就想过要如何同男朋友谈一谈赐婚的事,理解归理解,发作归发作,她当即把李瑞的手拨开,眉毛一竖,压低声音、提高声线,冲着含笑的某人质问:“赐婚的事情为什么不同我商量?!”
“我们才在一起几天,”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还不到十天!你一句话都不同我提就自己跑去求旨赐婚!你自己说,你这是尊重人的表现吗?!”
沈清舒自觉语气也到位了,指控也到位了,就暗暗等着人道歉,却见某人表情都没怎么变,还把自己伸出去的手拢到手心里,摩挲了几下。
她呆了一瞬,突然想起来,在盛朝是没有“尊重”这个词的,于是再次把手挣脱出来,顺势推了某人一把,换了个说辞:“我早该知道,你是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怎么会在乎一个小女子的感受呢?只要是你下的命令,就算要我去死,我也该感恩戴德是不是?”
她低下头,揪起袖子的一角,打算为这段出色的表现增添一些肢体语言,擦一擦不存在的眼泪,手又被人攥住了,不同的是,这次有些紧。
终于有反应了吧,我倒要听听你要怎么说。
还没得意完,下巴就被人抬起来了,她有些愕然,去看李瑞的神情。
李瑞早在收到信的时候就知道女孩子心里会有不满,会有疑惑,也早就准备好将事情的个中缘由同她交代清楚。
方才之所以没回答,只不过想多看看她张牙舞爪的鲜活样子罢了。
但是,“以后不许再提‘死’字,我不喜欢。”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月光下如玉一般,唇线紧抿,有些冷酷,漆黑的眼眸此刻深深望着面前的少女,逐渐靠近,炙热的呼吸侵袭过来,然后惩罚似的咬上了少女的唇。
沈清舒没料到会有这一出,李瑞在她面前向来是弱势的一方,他那天晚上坐在床上任她亲吻的模样还时常浮现在脑海里,今晚明明她质问他,怎么就颠倒过来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想去掰捏在下巴上的手,就听到这句话,她直视着李瑞的眼睛,看到了同这高高在上的语气绝然相反的眼神,那眼神里分明是哀求。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姿势,内里却仍是不安。
她突然就懂了他说这句话的心情,心里有些酸涩,于是抬起来的手松了劲,不知不觉间搭到了他肩膀上。
甜蜜在两人唇齿间流转,这个吻里充斥着多少复杂的情绪,当事人也说不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太子殿下才把人放开,修长的手指擦了擦少女唇上亮色的渍迹,沈清舒脸色一红,看着月色下男朋友毫无瑕疵的脸,心里哀嚎一声,又被撩到了。
她努力拾起方才的话:“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求旨赐婚?”
李瑞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傻姑娘,这有什么可问的,当然想早点把你定下来了,让你一生一世都呆在我身边。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沈清舒听到这个答案肯定不会满意的,于是一本正经地开口:
“陛下想要发兵西南你是知道的,而对顾氏的挟制也是必要的,军中顾氏一家独大,已经到了狼子野心的地步,因此将他最疼爱的外甥女儿嫁于皇室子弟自然是符合陛下的心思的,”
他安抚地摩挲了少女的手背,“你不必瞪我,早年陛下因着与顾豫章自小相伴,互相信任,并依仗顾氏镇压藩王叛乱、安定边疆,若一直如此,当然是一段君臣相宜的佳话,但这些年来,顾氏在陛下的宠信之下发展壮大,如今军中更是以顾氏为首,若是不对顾氏加以防备,这天下姓什么恐怕就难说了。
沈清舒心里自然是向着舅舅家的,她白了李瑞一眼,道:“当权者最喜猜忌,我大舅舅为盛朝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一生马革裹尸,不计生死,到头来竟被一直效忠的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