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还有一点”,延吉补充,“庆王建军事禁区以储备军用物资一事,当朝无人支持,他需要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因此那场战役,因为军备不足而损失惨重,就是一个有力的支撑。在那之后,北庆就分别在杳庵郡、临南郡、延北郡等近十个郡地,都建了禁区。”
“简直荒谬,各地军队本就有军屯物资,他不想着及时补给,反而要另建一个,不知道防的敌国还是自己人!况闻当时听闻,都快气炸了”,荼妩因为想起过往,面色稍稍柔和。
“难怪在那之后,北庆各郡的军权都交给了郡尉,而非郡守”,萧平正幽幽说起,郡尉所掌军权,郡守有权在紧急时刻调用,可禁区中的,却是无论如何都得听由庆王的调遣。多方挟制,可以避免郡守生反意,也能防备郡尉起祸心。
“平正,你可知为何杨榭推举你做郡尉时,上京居然没有反对吗?”延吉问。
萧平正思索了几下,“因为奉城郡没有军备禁区!”是以庆王无所谓谁做郡尉。
“好了,故事就说到这儿吧”,荼妩显然已经失去耐心,问:“公子承,你言明我的身份,是想要我做什么?”
萧平正倒是第一个发言,语气里的雀跃完全不符合他沉稳的性子,“英将军,你终于承认了”。
“在知道你的身份后,我便叫人传了信回上京,说奉城郡发现了谏心钟楼里的武威军。”
“可这不是在打草惊蛇了嘛”,显然萧平正并不十分赞同他的行为,毕竟那一百零三具的遗骸他一直在十分谨慎低调地处置,就怕走漏风扇。
“不,他是在引蛇出洞”,荼妩洞察他的动机。
“不错,现在蛇,已经到了”,公子承侧身给她的视野让开一块地方,透过门缝,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王世柔挽着一个中年男子的手臂经过,那人眉目刚硬,仪表堂堂,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俊美的男子。
他们的角度却看不到里面的人,只能瞧见那两名守门的侍卫。
“他是?延瑞侯王阳?”荼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虽然没有见过他,但能让王世柔这般亲密挽着的中年男子,定是他无疑了。若真是他,那可当真是一门骨血,王家父女,都是这般阴险狠辣之人。
当年他们以为迎来了援军,打开后方城门之时,她正在前面与磨西交战,因为信任,她从未回头去看来人,直到突然后方开始了猛烈的厮杀,她却在看清敌人前,晕死在了死人堆里。
“奉城郡一事后,他便从校尉升任至车骑将军,不到一年又被封侯爵。”
“呵,踩着忠烈的尸山血海往上爬的蛆虫,我现在就杀了他”,荼妩真恨不能现在就将王阳杀死,以祭苍穹。
“别冲动”,延吉赶紧将她拦下。
“英将军,武威军一百多壮士,至今尚未入土未安,他们还在等着你。”
“什么?”
荼妩在听完萧平正关于谏心钟楼里的一百零三具遗骸后,跌坐在罗汉床上,直呼:“灭绝人性,天理不容!这些畜生、杂碎!要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她一直以为吴圩他们就是为敲谏心钟而牺牲,是以这么多年,她浪迹江湖,对王朝的恨意也只是因为当年的战役。
“公子承,你到底想做什么?”荼妩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公子,世人都知他温润谦和,又高才卓识,当他朗朗君子却官场失意,可他独身在杳庵郡,却将与他看似完全无关的奉城郡的陈年旧案翻查过来,究竟为何。
公子承坦率道:“一除山河沉疴,二愈故城旧疾”。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沉疴便是庆王为己私利又疑心过重而豢养的暗卫和在各地设置的禁区;旧疾就是奉城郡旧案里至今未得安宁的亡魂。
“沉疴已久,积重难返。旧疾已深,回天无力”,荼妩显然并不乐观。
但公子承说:“猛药去疴,良臣治世”。
“看来,你已做好准备”,荼妩不得不在心底佩服上这位年轻公子的胆略和决心。
萧平正问:“公子,可是要回上京,在朝勤殿上替武威军,向百官,禀明冤情?”
“冤情,哪里有冤?只有怨、只有恨。他们只是败军,不是叛军!”荼妩一下子就点名了这其中的差距。
武威军的失败,是铁铮铮的事实,那一百多位为主将况闻而死在了钟楼,也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究竟为何失败,又如何死在钟楼,于世人而言,却不算冤。
“可总要将事实,昭知天下,记入史册,为后人后世留个真相啊”,萧平正想,这世道,总应该有个说理的地儿。
“上京是庆王的上京,你说的这些却并不是庆王想听说的”,延吉在旁说,“要想将这一切揭露,只要让他们主动说,主动认。”
现下便已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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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司南苑的另一间厢房里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原本王世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