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这个打招呼的公子哥长得是个长宽脸,府上和纪家有姻亲关系,是以两个小辈关系还算熟稔。
纪承言一手于身前腹侧,一手置于背后,腰杆挺得笔直,朝他们走过来,入座其中后,转头问他正在聊些什么。
这长宽脸闻言,嘿哟一笑,指着几人就兴奋地介绍道:“我们方才正在说养鸟,你瞧他们几个,可都是高手。”
纪承言顺着长宽脸的视线看过去。
那边是个青褐色长袍的公子。
他面庞上正神动色飞、手上不断做着动作比划,“我那只画眉——精神派头绝了,眼神锐利,啧——那叫一个气势汹汹。”
旁边有个着姜黄色长衫的公子,他玩笑地拍开这人的手,“还是得看我府里的那些只,不仅是个头壮硕,而且还养得贵重。喂养的水,都是前一天遣了奴才去山里运来的泉水,火急火燎跑断腿才送来的。”
青褐色长袍不服气:“这都是常规动作了,谁家不是如此?”
纪承言做了个礼节,便想顺势加入其中:“二位仁兄,好生巧合,我府上也有养鸟的爱好。”
“你养的是什么?”姜黄色长衫好奇问道。
纪承言负手笑道:“是个黄莺,鸣声婉转,府里给它用上好的黄杨木雕成了笼子,又把紫檀木挖开,嵌上粉彩画瓷,才充作它的水罐。”
为了与这些个公子打成一片,他神情坦荡地信口胡诌。
不过他倒也不怕被揭穿,纪承言在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
黄莺并不难找,多花点钱总能买到。至于那瞎编出来的木笼和水罐,如果真追问起来,可以说成是被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偷去卖了,到时候随便抓个人出来顶罪,杖责一遍也能算应付过去。
可没想到其他人听完描述,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热情吹捧。
反而全都笑了起来。
青褐色长袍直接不留情面地发出嘘声,摇头嫌弃:“我们讲的是南边新传来的玩法——斗画眉,都是你死我活的打架。你那黄莺温顺,根本打不来,实在不太行。”
说的时候一旁还有人在发出轻蔑的嗤笑。
纪承言听到这些声音,面上挂不住。
方才还故作爽朗地想加入他们,这会儿笑意直接僵在脸上。
偏偏他也知道自己是凭空胡说的,一时间根本讲不出什么黄莺的好处来反驳他们,只能任人奚落。
姜黄色长衫继续揶揄道:“如此倒是显得我们这些玩打雀的太粗俗了,还得是纪兄最‘秀气’。”
纪承言尴尬地应下这阴阳怪气的夸奖。
脸上彻底笑不出来。
旁边有个跟纪承言还比较熟的公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说来,纪兄这‘秀气’是不是反而会讨那些个小女子的喜欢。我先前听说,纪兄有个世交的妹妹,可是恋慕极了纪兄。”
最初热情打招呼的那个长宽脸,闻言笑起来:
“说到这个我可就来劲了,那妹妹是永昌侯周家的,你们是没见过,长得真是好生漂亮,承言兄可算是有福了。”
纪承言觉得自己刚刚发冷的手好像在一点点回暖。
话题似乎正在慢慢转移到自己熟悉的内容。
青褐色长袍瞪大眼睛:“真有如此的美人?和那满春院的招牌春香姑娘,可有得一比?”
拿侯府千金与青楼头牌相比较,也亏得这些纨绔子弟想得出来。
长宽脸故弄玄虚,把话音拉长:“那绝对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如此,那可得让我们一见。”姜黄色长衫闻言赞叹道,终于正眼瞧起了纪承言:“承言兄,你可别辜负我们的心意,得把那女子带过来给我们瞧瞧。”
纪承言笑起来,感受到周围几人都正用好奇又艳羡的眼光瞧他,实在忍不住自鸣得意。
这才对。
这才该是他应当享有的待遇。
“她确实是对我言听计从,”纪承言点头说道,随后便阔气地一挥手,慷他人之慨,直接替周羲宜做出了决定,“等会儿若有空时,我就叫她过来给你们看看。”
也难怪前世的纪承言就算在宫里吃尽了苦头,仍然能自信地觉着周羲宜是对自己爱而不得。
在这么多年里,他利用周羲宜的信任和感激,实在享受到了太多的追捧。
不知不觉中好像都能够把自己也骗过去,真觉得他就是京中无数千金的春闺梦里人。
*
与此同时。
肃王府门口,周家的马车正好到了。
周毓珍恨不能早点躲开威吓自己的周羲宜,一下马车就噔噔几步,跑去找父母和兄长。
周羲宜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四人的身后。
在跨步进门时,状似不经意般地抬头瞥了一眼头上的牌匾。
肃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