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还以为长大了,就能与他一般高,却忘了,他也在长,依旧比她高出去那么多。
云疏雪眉头拧起,苏荷刚刚说的那些话,有挑拨离间之嫌,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再者,她深陷至此,还能将兰洵只当作兄长来相处吗?
想到这里,云疏雪规规矩矩朝兰洵福了一礼,开口时嗓子干得发紧:“见、见过兰大人。”
兰洵脚下顿住,眼底的笑意瞬间冻住,负在腰后的左手紧攥成拳,大拇指上的一枚黄玉石扳指,隐隐显出一道裂痕。
“你……怎么了?”他一开口,声音略哑。
云疏雪低垂着头,眼睛看着旁边横生出来的荷花,能感觉得到,前面有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眼皮抖了抖,还是不敢抬头。
突然,一只纤薄干净的手掌闯入她的视线,修长的指骨搭在嫩绿的荷花茎秆上,轻轻一折,粉白色的荷花便到了她眼前,尾部还挂着被拉长的藕丝,在兰洵小指处徐徐摆动着。
云疏雪指尖微微抖着,将荷花接过来,荷香沁入心脾,她蹙起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小声说了句:“谢谢。”
“日头毒辣,怎么不在亭子里……”兰洵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云疏雪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苏荷从亭子里出来了,笑盈盈朝他们这边挥了挥手,娇滴滴唤了声:“阿洵!”
“她……很漂亮。”云疏雪说着,指甲掐进荷花杆里。
既然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自然是他喜欢便好,与其他人不相干,与她更是不相干。
兰洵狭眸微挑,没反应过来云疏雪在说什么,她已经将帏帽重新戴好,“我该回去了。”
再待下去,不知还能与兰洵说什么。
她淡定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前走着,还以为兰洵至少会客气地挽留一下,可她都走出来好几步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疏雪没忍住,还是回了头,隔着帏帽垂纱,看到苏荷抱着肚子瘫坐在地上,脸色很是难看,至于兰洵,他已经过去将苏荷从地上抱起来。
只一眼,云疏雪慌忙回头,捏着荷花越走越快,继而小跑,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今日不该来的,感觉到有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云疏雪才真正意识到,这些年,她将兰洵看得太重了。
可以不在意父亲、兄长的冷待,却没办法接受兰洵将她看作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么多年来的期盼,终究是她一个人的臆想。
云疏雪捂着心口,一路跑到月洞门外,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心里下定决心,出了兰府大门,便再也不要和兰洵有什么牵扯了。
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慌张得不敢回头,全然忘了自己戴着帏帽,没人能看见她哭红的眼睛。
“酥酥。”是兰洵的声音。
云疏雪后背僵了一下,艰难地站直身子,依旧背对着他。
兰洵道:“怎么才来就要走?”
云疏雪捏着荷花杆的手抖了一下,是她天真,还以为兰洵追出来,是想跟她解释什么,她咬了咬下唇,想说什么,张口时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抬脚就走,没几步就被兰洵拦住:“我、送你出去。”
兰府实在太大,没人前面引路,云疏雪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走出去,她僵硬地侧过身,朝兰洵福身行礼:“有劳。”
瞧出她言行有异,兰洵站在原地没动,问:“你今日是怎么了?”
云疏雪倏地抬头,隔着垂纱看他,一言不发。
“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兰洵又问了一遍,强硬的语气落在云疏雪耳朵里,刺耳极了。
她摘下帷帽,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张嘴时声音还在抖:“那位苏荷姑娘,住在你府上?”
“……是。”兰洵眉头蹙起。
云疏雪抿唇笑了笑,眼泪划过脸颊,兰洵伸手过来时,她后退几步避开,哽咽道:“我已经知错了,日后一定改。”
她边说边往后退,泪眼婆娑,“兰洵,你离开云家时,我八岁,是你说等生活安定下来,就会回来接我。”
“我十四岁那年,你问我有什么生辰愿望,我说,要跟你一起走,我能照顾好自己,只要不待在云家,去哪儿都行。”
“还记得那时你说了什么吗?”
兰洵走过来,从袖口抽出帕子,轻轻将她脸上的泪痕擦拭了,低声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云疏雪眼中流露出震惊,继而冷笑一声,猛地推开他。
他说过,会带她走。
到如今,只有她记得。
若非怀揣着这点小小的希望,她能在云家,如何熬得过那么多个日日夜夜。
兰洵似是被她的样子吓到了,眉头挤在一起,问:“刚刚在湖心亭,是不是苏荷欺负你了?”
云疏雪莞尔笑着,眼眶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