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这一年来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林玄乙张开五指，举到兄长眼前。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她一手把着林东陆胳膊，一手在林东陆眼前晃了又晃。

林玄乙见兄长毫不理会，放软了语调。“好哥哥。你看，这爹爹随军出征不在家，娘又忙着照料宾客。这多好的机会啊，我这一年都出去不了几次，外面的新坊子我都没去过。我醒来后，要不是印叶告诉我这些，我对外面是一点都没印象了。”

林东陆置若罔闻。

林玄乙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四个小物件，放在掌心，举到林东陆眼前。

四只拇指大的木刻燕鸟，通身浸过墨色，羽翼分明细腻，两只涂了黄喙，两只涂了青灰色喙，如同卧在巢中般列在林玄乙窝起的手心里。。

“你看这是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吗？我用这个换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好哥哥，拜托了啊。”

说罢，林玄乙掰过林东陆的手将四只燕子塞了过去。怕人再出言相拒，一溜烟跑了。

林玄乙蹿回屋中，倒了两杯凉茶闷下。正倒第三杯，林东陆屋里的贴身小厮捧着一套衣物进了屋。

“小姐，少爷说他能带小姐出去，只是小姐要保证在下月和少爷对练时至少击中少爷五次。小姐要是能做到，今晚亥时亭后围墙处见。”

小厮说罢，行了礼将衣物放在桌上。接着又掏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递给林玄乙。

一只木刻小燕正正地摆在中间。

“少爷还说，这燕鸟，另外三个他替小姐照料，小姐只需照顾好自己就是。”

林玄乙怔怔接过。

这燕子不过是她带着印叶闲逛无聊时随手刻着玩的。不想被林东陆发现后竟当作宝物般喜爱，原是把四只燕子当做了自己一家四口。

自打穿越过来后，受到印叶和林东陆的照顾，短短时日竟产生如此情感羁绊，如若哪天真的穿越回去，自己又将是何等心情与选择。林玄乙将燕鸟捏在指间摩挲。

将燕鸟收进荷包，林玄乙转头看见那套衣物，只一瞬便龇牙咧嘴起来。

林东陆可是准备参加武举的人，击中林东陆五次，那与让她在一周内绣出一幅百卉图有什么区别。

林玄乙愁眉苦脸地喝下第三杯茶。

当夜亥时。

林玄乙着了小厮送来的那身衣裳，窸窸窣窣地钻到庭院小亭后面的围墙底下。

围墙下的人显然知晓她一定会来，早早在墙角垒了几块石砖，正背手站在砖堆旁。

林玄乙蹑手蹑脚地过去，握了虚拳对准兄长的后背挥了上去。

不过在半空中，林玄乙的手腕便被林东陆制住。

“痛痛痛！！错了哥，我错了……”林玄乙连忙压着音量讨饶。

林东陆随即松开手，将林玄乙上下打量一番。

一身浅月白色的长袍修的身材平整如板，一顶白玉冠半束着头发，眉毛被重重地画成英气的挑眉，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大指上还套着不合大小的翡翠扳指。

二人头顶枝叶一晃，月光透下。

只见林玄乙唇色朱红，颊色白皙，打眼看去，活脱一副不谙世事的富贵小公子模样。

林玄乙见着兄长眯着眼睛嘴角扯着一点笑意半天没有反应，看上去甚是慈爱。

一挥折扇展到林东陆眼前，小声威胁：“快点走啦，待会叫人发现了挨手板的！”

林东陆回过神，林玄乙已然脚踩砖块预备着向墙上攀爬。

“这么高，墙那边没有垫砖怎么下去？诶，不会有巡逻的人过来吧？”林玄乙一手拉着衣裳一手拽着横来的树枝，一脚踩着砖石一脚踏着墙面，小声嘟囔。

林东陆扯了扯唇角露出些无奈，上前托起手忙脚乱的林玄乙，小心翼翼地使力。

踩在林东陆手上，林玄乙甩开衣裳摇摇晃晃地扒上墙头，长吐一口气。却看见不远处真有一小队巡巷的值兵正靠近走来。

林玄乙心下一慌，无论被人误当偷盗贼人还是被人发现堂堂小姐竟夜半偷偷翻墙都是能让自己被罚得丢掉小命的事。即刻扭头皱眉努嘴小声呼唤：“下去，快先下去，有人......”

林东陆抬头就着月光看见妹妹挤眉弄眼地费力模样，立刻会意——定是因为迫不及待下去导致墙头砖瓦硌了手，使不上力了。

林东陆立刻聚力，托举着林玄乙往上猛得一送。

林玄乙一声惊呼卡在喉口还未发得出，已然被林东陆抛出去翻过了墙头，重重落下发出一声闷响。

想象中那般疼痛并未传来，林玄乙连忙坐起身，发现身下竟是一车稻谷。

林玄乙翻身下来，提着衣服转身欲向巷口跑，却听得巡兵似已被异响吸引，杂乱的脚步声快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