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胡齐又拜下,道,“能帮陈公子是小人之幸,公子您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
陈文默沉吟一番,缓缓道,“我誊录账册,发现这账目不对劲。一则,池州、郓北两个省经皇上商议,最终只派了一艘船去赈灾,这艘船载重至多不过六十万石左右,国库批下的粮共一百四十万石,除去损耗,也必不止这账册上誊录的三十二万石粮;二则,这账做得太精细,简直天衣无缝,可既是粮,途中就必然有损耗,难道潮了捂了的粮也都发给百姓吃了不成?”
胡齐听了,假装犹豫道,“这……这或许不好讲。”
“这又没外人,你就照实说。”袁若卿道。
他又扭捏片刻,回道,“这也是常有的事,您若好信儿,下去查,各省各部衙门也都有这事发生,毕竟……毕竟俸银太少,布政使大人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也很正常。”
他说的含糊其辞,两人听的却明白。
这一家子人,除了他丧了偶的爹,剩下的全是他各处纳的小妾,府里十二房,外头又养了多少已不计其数,还有他十几个自己都快叫不全乎名的娃,这么一说确实是一大家子。
陈文默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他又沉吟片刻,道,“大人自己收一些,也是怕下回再有灾情,来不及朝宫里要粮,如此也是以备不时之需,他老人家……呃……也是好心。只是……只是这皇上查下来,他老人家多多少少也得担些责任。”
“他收了多少,以备不时之需?”袁若卿在一旁咬牙切齿问道。
“这小的确实不知了,只撞见粮草到时,他府中堆了一些,至于具体数目,小的确实不知。”
“当真不知?”陈文默道。
“呃……这……”
“那你又收了多少,以备不时之需?”陈文默冷冷问道。
胡齐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的……小的也就领了自己应得的,并没有多领半分,陈公子明鉴。”
他这话当然不可信,陈文默看了袁若卿一眼,袁若卿当即道,“这批粮草一共运到广南多少不是查不到,要想深究,行止一纸书信回京,自然有人会查,只是打听皇上亲兵再传进皇上耳中,到时皇上大怒又会牵连多少人多少事,你的这点事还兜得住吗?行止此次来无非就是想给他父亲陈尚书交个差,明明白白交代了不仅连累不着你,还会救你于水火,你如果冥顽不灵,他也救不了你。”
胡齐又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小的曾经数了数,大概……布政使府中大概也就收了三十万石左右。”
“三十万石?”
胡齐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袁若卿又看了陈文默一眼,刚好他也看过来。他朝她点了点头,道,“你都看清楚了?”
“小的没见过账簿,但粮是小的找人送去布政使府上的,估摸着大差不差是这个数。”
袁若卿又问,“那你们又收了多少?”
胡齐摇头道,“王布政使治下铁血手腕,我们哪里敢?”
袁若卿哂笑,“他是只许自己放火,不许你们点灯?”
胡齐战战兢兢,支支吾吾道,“小的也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又问了些旁的事情,这个吏官说一半留一半,面儿上那叫一个言无不尽,内里却早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待问到一半,厨房里那个窈窕小娘子端着几盘菜款款走了出来。胡齐见状忙劝道,“银杏菜都做好了,不如二位留在这用个夜宵?”
那个叫银杏的女子撂了菜,一双含情媚眼就在陈文默身上反复留连。她扭着细腰绕过圆桌走到陈文默跟前,掐着嗓子附和道,“家主说得没错,陈公子漏夜前来,便与袁姑娘一起在这用了饭,再走不迟。”
袁若卿看得真切,觉得自己在这当真是突兀,不由咳嗽了一声,道,“行止,霍叔留给咱的信鸽这会儿已经回来了,我得回去喂喂它,就先行一步,胡齐好意,你就留在这吃了再走吧。”
银杏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便露出欣喜之色,恭恭敬敬朝袁若卿福了一礼,姿态掩不住的妖娆。却见袁若卿转身时被陈文默一把攥住了胳膊,“卿卿,信鸽我来时已经喂过了,更深露重,你一人回去我怎么放心?”
袁若卿的手臂还在他掌中攥着,陈文默的头就抵在袁若卿耳边,姿势有些亲昵。她干笑了一声,错开半个身子,陈文默识时务地放开了手。
她腾出空理了理被他攥皱的衣服,睨了旁边愣在原地的银杏一眼。那小娘子的酥手本在袁若卿折身要走时便已攀上陈文默的衣襟,陈文默却作势去拉袁若卿,不动声色地闪身避开。
她那只手无处安放,此时只能收回胸前搅着怀中扯出来的妃色帕子。她有些愤恨地看着袁若卿,时不时咬着唇撇嘴,这模样倒像是抢了她的夫婿一般。
袁若卿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是真的想她留下还是出于客气,毕竟这么一个美娇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