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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叫顺儿言中,尽管他递入拜帖耐住性子等候,仍吃了个十足轻慢的闭门羹。钱老爷根本不见他。
无法,他唯有取出那封陈书,望钱老爷瞧在陈书言辞恳切的份上,软一软心肠,放了宏良出来。他亦保证,只要宏良出来,钱老爷有意,他必定遵其意不再搅扰宏良,不使宏良受他牵累。若需要,他亦可当面赔罪。
正待把陈书交给门子,陈元忽见一小厮面色惊慌,急冲而来。
小厮微喘了口气,“快!禀了老爷知道,公子不见了!”
“什么?!”门子大惊,不敢怠慢,赶忙入内禀告。
不多时,陈元即见钱老爷慌急而出,余光稍掠过他的同时,亦下令命家人小厮赶了他离开。钱家众人——包括惊忧不绝已吓出眼泪的钱夫人,并急得颤颤而行的钱老太爷等,俱奔了别院去。
乍闻宏良失踪,陈元一颗心亦是七上八下,久久落不至底。
他捋着思绪……依那小厮之言,宏良该是自个儿跑的……就不知现在何处。
沿着长街缓行,陈元思索着钱奇避躲之地。
许是钱老爷觉着宏良必会来见他,也似才将反应过来,便派了个仆童随在他身后。
他曲曲折折绕甩了几次。那仆童却火眼金睛,牛皮糖一般黏住了他。
瞧这般情形,索性,陈元也不躲了,大大方方去了正善堂落脚。待过午时,一封信忽至。
“敢问贵府上是?”
来人答:“在下主人,都司府上张三公子是也。”
陈元颔首,张都司家的老三素来招猫逗狗,乃城中有头有脸的纨绔,他当是听过。
他也晓宏良与张三有些交情。宏良曾道,张三虽纨绔无形,但胜在直言敢当,不失真性。
“请问,钱家公子可在贵府?”
“相公看过即知。”来人说完便走。
陈元拆信读过,一下愣住。
“怎了,如何?”经过陈元牢狱一事,王大夫对钱奇甚有好感,欣赏钱奇为一个‘义’字,不惜置身险境。
“他——”陈元微顿,“投军去了。”
不行。
他得去一趟园子。宏良竟……投去了梁呈章帐下。仰慕梁呈章是一回事,心中不好受与家中不合又乃一回事……他要知道,宏良此番是深思熟虑,还是一气而冲……梁呈章帐下俱是边军,是要真刀真枪上阵厮杀的,生死攸关之大事,不可轻置。
若深思熟虑,他自不阻他。若置气轻为,他必该劝说一番。
陈元合上书信,辞了王大夫,忙朝那座、才搬离了几日功夫的园子去。
待到时,却见钱老爷先他一步抵至,正向园子大门前的甲士询问,想入内见宏良一面,要带了宏良回去。
甲士神情肃穆,对钱老爷诉求并不理会,只呵斥他离开。否则,便要以搅乱生事之罪由,拿下他,与他不客气。
钱老爷无法,在门卫的刀枪威吓下忙后退数步,步下台阶,还险些撞上陈元。
“你来做什么?”蓦地见到陈元,钱老爷面色一变,略显气急败坏。
“钱世伯。”到底是宏良父亲,陈元恭敬一礼。
“你来何用。”钱老爷拂袖,“他倒将你记挂得明白,还与你送信。”为个破落同窗都能拼命,对家中至亲却……旦想起钱奇的忤逆,不遵父命,钱老爷就心酸愤愤。
陈元沉静道:“您且等等,待我…去问一问。”
钱老爷心有不屑,倒没拦他。
守门等甲士不知陈元究竟什么身份,但见过他一声囚衣押来,见过梁副将军怎样相待,更见过大将军亲至门旁急望,当是认得陈元,也知他在大将军那里的分量。
故而对陈元,他们不敢轻慢,听他想见砚副将军一面,劳请他们通报,他们半分不含糊,忙答应下,遣了一人进去通禀。
…
风来水榭里,顾鸿心有不安的持盏,微抿了一口,只那酒在齿边久久不散,半晌才咽下去。
“大将军……”酒定是好酒,可他已无心品鉴滋味。顾鸿斟酌问道:“敢问陈元究竟——”
威北大将军此番宴他并无别意,开门见山也说得清楚,要他还在任上时,在他拔营回京后,替其看护陈元,不允有人欺压,更不允有人滋扰陈元及徐蕙。他也算听得明白,大将军是明面托他看护,实意则是让他管好自家人,尤其顾彦安,再不许寻陈元麻烦。
陈元一介陋民,竟能叫大将军亲自嘱托,为此宴他……
顾鸿百思不得其解。
而他此刻更忐忑的是,就不知大将军有未调查过前事,陈元有未诉过前事,提起在之前顾彦安有多么逼压他……顾鸿唯恐梁呈章下一句,就是回溯前因,愠怒问话。
“顾知府只需谨记吾言,尽你应尽之责即是。”梁呈章淡淡一声。
他示意随侍奉上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