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上)
天气晴朗就能把整个东京纳入视野,那景色一定非常浪漫,非常适合两个人合影留念。”
“……似乎勾起您不愉快的回忆了,真是抱歉。”星海光来看出端倪,掰下一根香蕉问,“补充点糖分吗?”
“不了。”
牛岛若利拒绝,并俯身去系鞋带。头顶昼神福郎的声音仍在继续,“听上去东京树还要提前看天气,光来,你最好做好两手准备哦,想当年我也是自以为准备万全,结果到了当天全搞砸了,只能靠临场发挥。”
“昼神前辈你那是完全没准备吧。”星海光来咬了口香蕉,“试问有谁会把求婚戒指藏在冠军奖杯里捧到观众席上去啊,那么小巧玲珑的东西丢了都不知道去哪儿找,幸亏影山视力2.0,帮您找回来了。”
“对啊,想起那场决赛就热血沸腾,一转眼这都4年了。”影山飞雄日常放错重点。
“拜托你俩别一唱一和,拆我台了行吗!”昼神福郎双手合十哀求道,接着转向牛岛若利,“话说有一点我一直很好奇,若利,像你们牛岛家这样的大家族,通常会求婚吗?还是直接对外宣布订婚的?”
“看情况。”
三个字直接把昼神福郎打发走了。前者也决定不再追问,他眼尖地瞧出今天这个男人很不好惹,或许和晚上那场约会有关。
又或许,不仅限于今天,很早之前,早到追溯至2019年那个春天开始,少年老成的球风就突然转变得百无禁忌了。
无论什么球传到头顶,这个男人都会以超过强力接应职责范围的势头,起跳,挥臂,把球钉死在地板上。
似乎他正希望借助这种方式,慢性摧毁肩膀、膝盖及身上随处可见的每一块肌肉,以提前结束自己璀璨的职业生涯。
从前那个爱惜身体的牛岛若利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呢?
据悉,他在波兰联赛期间也偶有伤病发生,但除了专业教练员之外,谁都没有看出端倪,因为只要他站在场上,状态就好得无可挑剔。
“牛若!右翼!”
边攻手木兔光太郎朝他大声示意。
回到母语环境中,到处总有一种古怪的熟稔感。牛岛若利心说,我看见球了,时刻紧盯着呢,以仰望的姿势飞扑出界外,身体滑行至撞上广告板,球打在手腕处,反弹向空中,他完全不觉得哪里疼,只觉得好像跟着被救起的球,又重新活了一次。
本就是图一乐,因而谁都不介意输赢。2023全明星赛经过一下午鏖战,完美落幕。
大家各回各家去享受周末。牛岛若利开着租来的丰田汽车驶往约定地点。恰逢台风过境,妖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吹得梧桐树枝都发了疯,毫无章法地乱晃。路边站着三三两两等车的行人,计程车怎么都不来,前面又一个红灯。
牛岛若利提前减了速,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去见谁。车身缓慢淌进左转车道,停在了白色实线后面。
这时,视线无意间扫过后视镜,镜中映出一颗米粒大小的人影,单薄的,纤弱的,牛岛若利错以为自己看走眼,猛然回头去确认,雨珠模糊了后挡风玻璃,只看见一块一块惨遭割裂的碎片。
他几乎就要摇下车窗探出头去,一阵刺耳的鸣笛声突然响了,后车催促他赶紧走,别挡道儿,是绿灯。
是绿灯,没错,是左转车道,是她。
他不得不在既定轨道上转弯,然后再掉头回去找。然而仿佛那个环岛歪理得到充分验证,再回去找的时候,公交站台上一个乘客都没有,计程车还是没来。也已然没有了她。
及至这时牛岛若利才忽然感觉后背疼得要命,掀开T恤一看,肋骨侧面赫赫然一道淤青。
但他没高兴管。
就算回到波兰后也没有管。
他比往年更早离开日本,早了大约六天,没有什么特殊理由,他对母亲及候选婚约者们这样申明道,并拒绝了他们前往机场送机。祖母还是走了。病魔比想象中更难缠。
牛岛若利站在病床边握着那只如枯木般的手,听见祖母说,生死之外无大事,不知是不是久病中人都看得格外开。
可死后那些繁杂的仪式无论如何都无法省略。
服丧期也是。母亲曾一度把给他介绍相亲对象当作事后冲淡悲伤的手段,她比以前憔悴得多,白发染在双鬓,兴许她压根不急于敲定儿媳妇人选,只是想找个人坐在她旁边,把祖母离世造成的生活空白填补上罢了。
牛岛若利不忍心拒绝。
然而每见一面,东京和仙台所剩不多的氧气就变得更稀薄。
等到了波兰,胸闷气喘的症状仍未见缓和。他这半年都处于恍惚之中,形形色色的人仿佛电影画面从他眼前快速放映过去。蓝色的、草绿色的、水灰色的……冷冰冰的,干瘪的。
无人在他脑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亦无人能够与柳喻比拟。
毕业于圣心女子大学曾被认为是最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