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君禄,忠君事
风道长。唯有易子昌,五官妖魅。倒也因他,易生才判定刘丽华曾经是个美人。
但他不同于刘丽华稳重驯良,一双凤目,眼尾少许暗沉,略带一丝邪性,只要不说话,还是很能压场的。
但可惜了,好好的俊朗少年偏要长一张嘴,易仲良言“那口大白牙一漏,放不出好屁来”。爬墙上屋,逃学斗殴,据说祠堂里两根家法棍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原来是四根,打断了两根。
他在屋内闲逛一圈,转身在窗前长塌上歪倒。听易生说起宋之星,悠哉道:“是宋之城问我可曾瞧见你,我可怜他相思病不轻才说的。谁料这小子死脑筋,明知他妹妹看不惯你,还带去,这不找事儿么。”
易生又问:“你阿母脚崴的严重吗?”
易子昌不知何时顺走了易生的妆奁,随意翻看:“我阿母?她方才还踢我来着……”
他说完一顿,抬脸时五官扭起,但疑惑转瞬即逝,释然挥手道:“嗐!定是她为躲应酬找的借口,崴脚?呵呵,那是我逃课的词儿!哎,我说,你真的能看见邪祟?”
天气干热,头发也干的快,玄芝篦好头发,便和卷柏一起去收拾湢室。
独留易生转身面对易子昌坐好,浓墨般长发垂到席上,衬得易生面色愈发白皙,屋子里烛火明暗,气氛颇有些诡秘。
她眯眯眼:“没错,此刻你肩上便有一只。”
易子昌愣住,立刻从席上弹起,和易生挤一个蒲席坐下,不自然扭几下肩膀:“你可别吓我啊,我身上怎么会有邪祟……”
“你身上是只贪心鬼。”易生指尖扣在妆奁上,发出清脆“嗒嗒”声。
易子昌垂目,妆奁还被他紧抱着,而他衣襟漏出金步摇的流苏,手中还捏着白玉华胜和一副贝珠耳珰。
他讪笑两声,物归原处,将妆奁放下:“我看你都放不开了,就想拿去比量着尺寸,再给你打一副新奁盒。”
易生定定看着他:“谢谢你啊,易子昌。”
“一家人别见外……”易子昌凝住笑容,“你怎么没大没小的,兄长的大名也是你能喊的?”
“五公子可在?”
蝉衣立在门外廊檐下,转目看向这边,见礼道:“女公子安。主君遣我来寻五公子去攸宁院。”
易子昌挑起眉毛,不情愿起身:“为何?我最近可没惹事啊!”
蝉衣忍俊道:“婢子不知内情,但进去送茶水时听到一耳,与五公子无关,是诏狱和什么……李案。”
易子昌原本已经走向门口的脚步定住,他踟蹰片刻,跑回易生身边,将她从席上拽起:“你得和我一起去!”
“关我什么事啊……”
易子昌推着她双肩往院子里去,哀求道:“你得救我命啊!父亲恐要杀我灭口!”
易生嗤笑:“你别担心,最多打断你的腿。”
哪知易子昌没有如往常般嬉皮笑脸,隔着襜衣易生试着他的手温正慢慢冰凉,心里也没了底:“易子昌,你到底惹了什么泼天大祸?”
“你知道前任右内使李忌那案子不?凡是沾点关系的都下了诏狱!”
易生一惊:“怎么?!你杀的?!”
“啧!”易子昌忍不住轻拍她的头,“你知道李忌案从一开始的天子哀恸忠臣之死,到后来禁忌话题草草结案,是为何吗?”
易子昌拉她到一旁,见蝉衣识趣没有跟近,才颤声道:“因为李忌通敌!与南边闽越有瓜葛!据说其党羽牵扯甚广,我怀疑此事也关涉父亲!说不定……说不定李忌就是父亲杀的!”
“别胡说……”
”在李忌死的前一天晚上,马上宵禁,我躲着金吾卫走小路回家,哪知遇见父亲和一个男人一起从李府后门偷摸出来,比我还鬼鬼祟祟……我本想尾随他看个究竟,但似乎被他发现了,我吓得气都不喘逃回家。夜里半梦半醒,看见父亲站在床边!也不点灯,问我晚上去哪了,我胡乱编了由头勉强搪塞过去,哪成想父亲走后,我发现床边被蹭到些许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