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宸妃失踪,令整个大内陷入慌乱。
左右羽林军全倾而出,将长安及周遭翻了个遍,却始终寻不见宸妃身影。
萧锁月赶至景春园时,曹怀正抱着掸子焦急得来回踱步,见了她连忙道:“殿下来得正好,陛下他……”话至半途,欲言又止。
萧锁月往里走。
一道道鞭笞拷打声从里头传出,春寒肃杀,热腾污血自刑凳处蔓开,渗进簇簇灼艳的海榴花泥壤中。数十张刑凳上趴伏着挣扎哀求的宫人,咽气了便被拖下,还未行刑的拉上来,一个接一个,叫声凄厉。
皇帝阖目坐着,任耳旁何等的嘶喊喧杂,皆置之不理。
待园内哀嚎声逐渐消寂下去,最后几名宫人,也终是丧命于严刑逼供之中。
皇帝却淡漠得连眼皮都曾未抬起。
园中阒静得只能听见柳枝沙沙,风掀起血水腥意,在场者眉头都不敢大皱,生怕祸及自身。
曹怀不由踌躇上前,问:“陛下,这些个侍主大意的宫婢既已全断了气,那掖庭局掌刑的,是不是也该退下了,”滞顿些许,又道:“毕竟刑具污秽森森,难免脏了圣目……”
掖庭令得了曹怀一计眼神,正左右为难,不知是进是退时,萧锁月忽然也附和:“是啊,皇兄,不如就让张公公先行离开。”
话罢她朝掖庭令笑:“张公公经此遭想必也累了,不若快回掖庭局歇息罢。”
公主言下的驱人之意太过明显。掖庭令又何尝不知,陛下如今正于盛怒中,难免不会做出甚么昏头举动,尽早退下,也免得天子大开杀戒。
有了萧锁月的示意,掖庭令胆子稍大些许,揖礼正要带着小黄门离开。
皇帝深眸抬起,声音彻寒:“张敬,谁许你走的?”
掖庭令一哆嗦,迅速跪下。
“近侍宸妃的宫婢既审不出话来,那便扩大至整个景春园,一个个拷打,若还查不出宸妃下落……”
皇帝站着睥了张敬一眼:“你的脑袋,也别留了。”
张敬抱紧官帽哐哐磕头:“臣领命,领命。”
萧锁月皱起眉,刚想说些什么,被皇帝扭头一道眼刀扫得彻底住了嘴。
她内心惴惴不安起来。
掖庭局自大齐开朝,便从未有过庭外行刑的经历,皇帝今日将张敬等人命来景春园当众施酷刑本就有悖祖制,现下居然还要扩大范围。
偌大景春园,各院上千名宫人内侍的性命……
皇帝这是疯了。
*
阴潮湿汽透过草料,将被褥浸得奄坨,方寸大的漆暗密室内,铜盏细烛摇摇欲灭。
水滴从高处罅隙落下,将姚丹珌惊醒。
一个熟悉的背影拢在烛前,弱光牵起男人背脊处乍明乍暗的狰狞旧伤。姚丹珌看清了人,攥紧湿冷毯垫,忍不住尖叫出声。
曹奎转过身,见女子醒了,面上划过欣喜,张手便朝她挨近。
“你醒了珌儿。”
姚丹珌连连后退,声音发颤:“曹奎,为何……会是你?这是何处?”
女子眼中的恐慌抗拒令曹奎不满,他上前一步,言语尽是希冀:“我是来接你的。”
他将退无可退,满头雾水的姚丹珌抵在墙边,浑浊眸子刹迸出异常的闪光:“你曾与我说,这深宫宛若囚笼,想去宫外看看另番天地。今日我便来了,咱们接着履行太后娘娘当初指的姻约,一起逃到外头去,就我与你,没有媵妾嫔妃,血雨腥风,我们从此双宿双飞,做对平常夫妻……”
“曹奎,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男子叹口气:“珌儿,此处就你我二人,不必闷藏心意,”说着低头想吻她,却被女子偏头躲开。
姚丹珌慌乱将人推开,将近崩溃:“做什么曹奎,你清醒些,我如今乃天子之妇,你这是……秽乱宫闱 ! ”
曹奎恍若未闻,极轻笑了下,摩挲她的脸:“天子又如何?只要我愿意,没有人能寻得到我们。”
姚丹珌面色煞白。
“我知你还在气当年我不告而别,害得你一人尽受蜚语奚落,困在这不见天日的腌臜处。可往后不会了,珌儿,我向你保证,我们永生永世都不会分开。”
望着男人痴迷神叨的模样,姚丹珌似明白了什么,强稳镇定道:“我当年从未与你提过要双宿双飞,曹奎。”
男人愣滞住,随后猛摇头:“不,不对,你明明同我说过……”
姚丹珌牵起苦笑:“那不过是我少时心血来潮偶然的玩笑话,当年太后还在,我怎舍得出宫离开娘娘?”
曹奎片刻迷茫后,仍不死心,收紧女子双肩:“那你与我互相心悦总是真,不然为何总是给我绣护膝,绣香囊?”
“因你曾是我的未婚夫婿。”姚丹珌打断他。
曹奎不肯置信后退:“仅因如此?”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