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媒正娶
闻宪英扶冯宙君刚站稳,立刻撤回手、后退拉开距离,像个陌生人那样站在冯宙君的面前。
狼狈的君子略感茫然,看到朝思暮想的佳人身后是闹哄哄的集市,想起他们分别前的夜晚,冯宙君终于恢复了理智,没有再进一步,压抑住想要触摸到她的手。
“我……”冯宙君的声音发颤,“你还好吗?”
闻宪英微笑,“不太好。”
冯宙君为这意外的坦率一愣,愧疚感像一块年糕堵住了他的嗓子眼,说不出任何道歉的话,只能用闪烁的目光表达自己的不安。
“但这与大公子无关。听说您已经成婚,宪英没来得及道贺,您与伍夫人是天作之合,定会成为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听到恭喜的话从闻宪英口中说出,冯宙君感觉像是被对方狠狠扇了一巴掌,却在这种羞辱中捕捉到了微妙的在乎。
冯宙君还要开口解释自己的婚姻,闻宪婉却正好追了上来。
她怯怯地走到姐姐的身边,牵住姐姐的衣角,小声道:“是我的错……”
闻宪英看向妹妹的目光埋怨且无奈,却没有训斥,只抽回皱巴巴的衣角,转身向马车走去。
“上车,我们回家。”
闻宪婉连忙跟上去,只留给冯宙君一个同情但无能为力的笑容,随即钻进了马车。
作为马夫,达兰托当然也要离开,在经过冯宙君的时候故意将他撞开,而失意的冯宙君则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马夫的恶意,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行远。
马车上,闻宪英端坐,从脸上看不出喜悲,闻宪婉却忐忑不安,暗暗揣度着姐姐的情绪。
闻宪婉试探地解释道:“我几次见表兄,他愈发瘦了,他求我,我想着也许他再见你一面,就能放下过往,我……”
她的声音渐低,几近不可闻。她可怜冯宙君的处境,却不小心忘了这次见面会让姐姐陷入困境,她害怕姐姐为此误会自己。
“时间终会让他放下,你帮他,只会让他的痛苦被延长。”
听闻宪英这样说,闻宪婉不禁问道:“那姐姐,你还痛吗?”
闻宪英的无声被闻宪婉理解为了一种默认。
她的心为姐姐流泪。
懂事以来,闻宪婉目睹了闻宪英遭受的所有敌意和折磨,可能这些难堪并不激烈,但经年累月的叠加,她知道姐姐的生活压抑难熬,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所能做的一切,不过是像现在这样,环抱住闻宪英纤细柔暖的身体,用依偎将自己的关心传递给对方。
“你帮别人骗我,是不是要好好补偿我?”
“但凭吩咐。”闻宪婉娇声表达了自己的忠诚。
闻宪英敲了敲车箱,等马车停下,她对闻宪婉说道:“那好,你去附近的铺子里买广寒糕来,我就不怪你。”
闻宪婉欣然应允,离开马车去买糕点。
等到妹妹走远,闻宪英褰起毡帘,冷冷道:“达兰托。”
“你叫我?”达兰托笑嘻嘻地应道,却对上了闻宪英阴沉的脸色。
“你刚对冯宙君做了什么?”
“为你出气。”
闻宪英冷哼,“为我?出气?我有让你这么做吗?”
达兰托大为不解,他气极反笑,反问道:“难道不是他害得你沦为邺京的笑柄,被赶到乡下的吗?”
“所以你看不过,故意为难他让他出丑?”闻宪英语气轻蔑,“你凭什么呢?凭你是我家的马夫,还是觉得过去十几年我没有你,过得毫无尊严,如今需要你来拯救?”
闻宪英的话如尖刀刺向达兰托,却更激起了他作为男人的猜忌心。
“你不会还念着昔日旧情吧?”
闻宪英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令达兰托感到惶恐,他有些后悔这样说,想要找补,却听闻宪英命令道:
“你再自作主张干涉我的事情,我就请郭九爷将你送回西凉。”
“你威胁我?”达兰托怒不可遏,“闻宪英,你个背信弃义……”
闻宪英知他又要翻旧账,立刻打断道:“好了,我不想和你吵架。”
说完,她放下毡帘,坐回马车,坚决地结束了两人不愉快的交谈。
达兰托如吃闭门羹,正纠结要不要冲进去和闻宪英把事情掰扯明白的时候,闻宪婉拎着油纸包蹦蹦跳跳地回来,达兰托只好收敛情绪,老实扮演马车夫,鞭策可怜的马儿返回闻家。
这一整天,达兰托都陷在深深的挫败感中难以自拔。
带着这样的情绪,他又帮郭皑、或者说为四皇子邵令恒拔除了一个西凉细作据点。
入夜,达兰托在审问完那些西凉细作后,缩在相思坊大厅的角落里痛饮烈酒,舞乐完全被他屏蔽于耳目之外,所思所想全是闻宪英,从初始到今天的点滴,被烈酒浸泡下更剧烈地折磨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