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洛城的西北一角,东宫还是以前的东宫,却又不再是以前的东宫。
如今的东宫,青天白日之下确便能无故生出一阵冷寒之意来,经过两日前的那场事变,本就冷清的东宫又少了几名宫侍。
“逃走好啊,不用陪着孤这个注定要死的人。”李为又给自己灌下一口酒,嘲讽地说道,可厅内没有人回话,他像是在跟自己的影子说话一样。
仅有的宫人也已经躲得远远地,怕沾染上这昔日太子的晦气。
“无忧,来,我已经喝了,下一口该你喝了。”幽禁许久的太子面上没有晕红,却像是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竟对着空气举杯共饮了起来。
可下一瞬,一股凉水泼面而来,将假罪的男人拉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
“谁,谁泼的水?”
“谁给本太子泼的水?”
“是你吗?无忧?”
“无忧,是你吧,你回来看孤了。”
“无忧,你是等得着急了吗?孤马上就会去找你了。”
衣衫不整的男人找不到人,竟然坐在堂上哭泣了起来。
“看来殿下已经预知到自己必死无疑了!”空旷的大厅中传来一阵女音,李为大吃一惊,她看到一男一女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这本只有他一人的厅堂之内,脸上皆是蒙着黑巾。
“你们是谁?”李为却是毫无害怕之色,“来此处是何道理?”说第二句时,他面上甚至换成了一副嬉笑的模样。
一枚令牌扔到了李为的面前,他瞅了一眼,觉得有些熟悉,第二眼望过去,那火焰般的形状让他心下一沉,瞪大了眼眸,彻底清醒。
“你们是幽王旧人!”李为褪下了原先那幅酒色之徒的模样,整理了一番衣冠。
接着他看到眼前二人,向自己下跪,重重地磕了头,那声响清晰入耳,接连响起了五次。
它没有打断二人所为,此番前来,必有所图,可他一个迈不出东宫大门的太子,比庶人都不如,又能提供给他们什么东西呢?
“殿下写出那篇文章,便是一心求死了,我们无意劝殿下求生,只是作为幽王后人,致力于夺回李氏神器,若是殿下还认自己身体里是流着的是李氏的血脉,就请为李氏,为太宗做最后一件事吧!”
那高大的男子说完再次匍匐到地上,一连磕下了数个响头,再次起身后,额尖鲜血直流。
“你们想我做什么?我还能起什么作用?就连这东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不肯正眼瞧我。”他走下堂中,将地上的二人扶了起来,他已是许久没有享受过有人对自己行如此大礼。
“陛下只等那突厥使团离开洛城之后,便会赐下毒酒于这东宫之内,在死去之前,殿下不想对惠王武思文和武承恩二人攀咬一番吗?”
李为听到眼前这甚是年轻的姑娘开口,心下了然,这是想利用一把他的死前遗言,的确是他还能办到的事,然而,
“这又能起什么作用?”他质疑道,“武思文和武承恩二人是天子心腹,是她制衡朝堂的两把刀,又岂是临死前的一番话所能影响到的!”
“殿下只需要引起陛下的疑心即可,我们已经在武思文和夜庭卫两处都有后手,届时陛下怀怀疑夜庭卫不听令她本人,而是暗地里听武思文的话,提前为陛下十年之后西去的日子做打算。依着殿下对皇帝的了解,您觉得,陛下她能容忍吗?”
李为听了女子这番他从未想过的一番话,心中激起惊涛骇浪,问道“武承恩当真先于陛下而听武思文指挥?”
“自然不是,与此相反,那武思文对武承恩避而远之。”
“殿下仙去之后,我们二人要做的,便是让陛下误以为如此。”
可李为对夜庭卫,对武姓之人有着浸入骨血的恐惧,哪怕死期将至,他也不敢想象自己参与对夜庭卫的设计。
在爱人尸体前写下那篇求死的文章,已经用尽了他的勇气,他盼望着由母亲赐下结束他的性命的命令,如此,也算是和无忧魂归一处了。
沈念看着太子眼中闪过犹豫,走进一步,直视着他的双眼,语气冰冷,“难道殿下不正是被这般对待吗?殿下当真不忠于陛下,暗地里谋划了反武之事?”
“几个月前,你万万没有想到,你将那些劝你反武复李的分子离开洛城,换回的不是陛下对你的信任,反而是数不清的无辜之人的死亡。”
“我们要做的,和夜庭卫对你所做的,甚至可以说同样的手段。”钉子拉住了沈念,却被她甩开了手,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对太子步步紧逼,
“那些人都因你而死,你谨慎了那么多年,可还是没有护住你想保护的任何人!”
李为因着一个甚是年轻的女子几句话之下,步步后退,直至摊到在地上。
是啊,那些被他牵连而冤死的臣下们,他又何尝不愧疚,夜里都是他们的亡魂在哭喊。
还有无忧,是了,还有无忧,那被母亲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