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听这话红娟就不服气了，她家小姐何时对人这么尽心尽力过？

就算以前欺负白清秋的狠些，事后也只会让人送礼品来道歉，他一个逃难来的人，谈什么不稀罕她家小姐？

红娟忍了又忍，没忍住，嘟嘴替小姐说话：“小姐寸步不离守着您，让奴婢去拿最好的现成药膏来，亲自想给您涂药。”

“结果大夫来了，她觉得现成的药膏不稳妥，特意找李大夫写了药方跑去药房盯着下人熬药膏。”

“您一句不稀罕。”红娟停顿一下，想到了小姐对她说过的话——他不会感动的。

她也有点气了，小姐忙前忙后没讨到一点好不说，这人还不屑，步子轻跺地板，哼了一声道：“小姐也没指望您稀罕。”

白清秋摩挲被角的指尖停下来，睫毛飞快眨动几下，越听越怔然，听到最后皱起眉，怀疑他听错了。

苏叶溱专门为了他讨药方？还打算亲手给她涂药？还是在他昏过去的时候去做的这些。

这女人到底在图什么……

之前觉得她没有真诚实意，现下苏叶溱的举动超出他的预想，倒让他真的不知所措。

在红娟说苏叶溱取药膏前，有一半是怕自己真误会对方给苏叶溱气跑不管他了，有一半是觉得对方兴致过了不再逗弄他扔下他不管了。

不论哪种，他都能接受应对，待下次苏叶溱有兴趣再玩道歉求和的一套，更能嘲讽了。

可……

“白公子，不是奴婢多嘴，可小姐真的许诺以后不再欺负你了，甚至帮您收拾院子的仆从，让管家给您屋里添置东西，命人将您以府上少爷对待。”

红娟的声音穿过他混乱的思绪，一字字落入他耳中。

“您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小姐呢？”

白清秋睁着眼睛瞧黑夜落幕的景象，烛火跳跃，在墙上拉出他侧躺的身影，攥紧被角的手骨泛白，心脏的敲击声一下下坠的他慌乱茫然。

这句问话一遍遍响在他的脑海里质问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苏叶溱呢？

他想到苏叶溱找到他的时候，他意识尚在，她说长得这么好看不当男主好可惜，虽然声音很小，但他听到了。

忽略前半句，什么是男主？

这个词对他来讲太陌生了，后面苏叶溱又是给他擦血换衣服，又是找大夫，即便守在这儿什么也没干，却也如红娟说的那样，称得上寸步不离。

看起来真的很紧张他。

白清秋来将军府一年，自认为日子还能过得去，面对苏大小姐的刁难虐待，他也觉得无关紧要。

可今日的苏叶溱，太反常了，为什么呢，他身上有什么值得她所图的，叫她改了态度？

这问题想了无数次都没能找到答案。

慢慢地，脑海中重新浮现少女轻声可惜的呢喃——“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好看……这个词如惊雷炸开，他觉得可能有些荒谬，甚至荒唐。

生平活了十七年，第一次羞愤到像人被架在火架上烧，冥冥中仿佛再次跟她平静无波只映着他脸庞的眼睛对视，那双眼睛总张扬地上挑，如今守着他却卸去嚣张，神情隐秘中带着令人羞涩的专注，夹杂一点惊叹的欣赏。

当时没多想，只以为对方无聊。

此时细细想来，白清秋不安地闭上眼睛，内心承受火燎般的煎熬，忍着高烧的痛苦。

红娟说完便不再说了，遵嘱李大夫的叮嘱，让人躺正，重新浸冷水半拧干毛巾，卷成方块，放在少年额头上。

还想擦少年手心跟四肢时，听见白清秋清哑的声音。

“不用了，你家……”他似是羞耻问出口，停顿好一会儿才支吾道：“你家小姐没再生气吧。”

言辞含糊，语气平淡，可红娟却感到了白清秋不情愿中好像还有点愧疚？

红娟觉得自己离开的时候错过了很多东西，眼下她压根不明白白清秋说的小姐生气是指什么。

既是白清秋惹怒了小姐，那小姐为何还担忧白清秋？

退在一旁站着的红娟，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道：“小姐今日脾气很好，对奴婢并未动怒，对其他仆从也是。”

“看上去并没有在生气。”

如实回答的答案□□上的人沉默了，白清秋不知想到什么，冷冷地嗤笑一声便不再说话。

红娟局促了会儿，见白清秋没再多问，安心下来，祈祷小姐快点回来。

白清秋想，对其他人都好脾气的很，唯独到了他这儿，一点就炸，好脾气怎么没分给他半分。

大多时候，少女看着他都是漠然的神情，动作的“假心假意”，只有喂他药汤时眼眸得逞的笑，喂他糖时的犹豫，生气时眼眸中明亮的怒火，才让她鲜活起来。

这些鲜活的场景一遍遍在他脑海中控制不住的来回播放，白清秋不愿去想又忍不住想，到最后睡过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