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
“大哥?……是你?”
程庭声听到她声音中的颤抖,声音低沉,蹲在她面前,“是我。”
“你怎么,怎么在这儿?我刚才刺伤你了吗?”程娉婷泣音里带了惶急。
“没事儿。”程庭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拉近怀里,安抚她,“吓坏了是不是,我来迟了。”
程娉婷抹去眼泪,推开他,“不迟。”
黑暗中,他身形不动,声音像是从喉间挤出的,“对不住,我来迟了……”
程娉婷知道他在说什么,往日种种她不愿意再想,更不愿意再提,道:“时候不早了,大哥,皇上他走了吗?”
“还没有。”他将她抱起走了出去。
就着地宫的光她看到他身上的夜行衣,风从两颊穿过,他带着她跳跃在银色的月光下。
周围岑寂一片。
他绕了一大圈才将她送到原先的厢房,落地时程竹声立刻迎上来,“大哥。”
“进屋说。”
进了屋,冰凝立刻迎了上来,“小姐!小姐可算回来了。”
程竹声忙不迭地抱怨道:“急死我们了,人没事儿就好。”
程娉婷面有愧色,“叫二哥担心了。”
“你下次要是再敢自作主张你等着。”程庭声冷冷道。
程娉婷手从程庭声脖子上收回,“事急从权,我也没办法,多谢大哥。”
“同大哥谢什么,这么生分。”程竹声想到皇上那莫测而心思也忍不住道:“明日天不亮,咱们就下山。”
“今夜下山。”程庭声将程娉婷放到床上,道:“寺庙中的小沙弥会带你们下去。阿竹,你带着娉婷先回去,京中要发生大事了,路上小心,若是听到有兵马前来,记得躲开。”
程竹声脸色一变,“是皇上……”
“别多问,快走。”
程娉婷慌乱不已,拉着程庭声的手,“大哥,你和,你和……”
“不会有事,你放心,谁都不会有事。”程庭声深眸望着她,手落在她的头上,害怕她又躲闪,便又收回了手,“阿竹,快走!”
“好。”程竹声给妹妹带上面纱,将她安放在轮椅中,从后院悄悄离去。
……
皇宫的西门处,俱是砍杀声。
太子身着一身戎装,带兵与齐王秦王打做一团。刀光剑影,火光摇动,杀声一片。
天上的星斗照耀着宫廷的厮杀,这厮杀与寺庙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
寺庙里,萧炳王幽幽转醒,就着昏黄的灯火,他只看到了一抹红。
他意欲坐起,可是全身无力,不但无力而且浑身时冷时热,时而有蚂蚁一般在他浑身乱窜。
他想挠可是却够不到,想要呼喊,可是出口的声音犹如蚊子一般。
红色身影慢条斯理地挑亮了灯芯,来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带着轻蔑的光。
萧炳看清了他面上的轻蔑,心头怒气一起,他敢这么看着他!
“你……萧映渊……”他鼻间勉力发出哼音。
萧映渊不等他训斥,便道:“定国公传来消息,说太子三人各自带兵打了起来,礼部尚书已经命人去联络杨威了。这里只剩下我与父皇,还有一些禁卫军和什么用都顶不了的卤薄官。”
萧炳眼中闪过一丝惊惶,挣扎起身,唇齿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环顾屋中,只见太监不知去了何处,太医也不在。
“你,你做了什么?”
“你以为我做了什么?”
“你要做什么?”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萧映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到他额角青筋暴露,脸色紫涨,整个人在床上颤抖,手开始不停地在胸前挠,却又无力挠中那些痒处,难受地不停挣扎。
“你,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好像是‘食蚁’,”萧映渊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会叫人浑身发痒,抓到出血,皇上现在吃了太子进献的丹药,已经被彻底掏空了身子骨,浑身无力,怕是挠不到,那该多难受……”
他很同情他受这样的苦。
萧炳愕然一瞬,气得浑身发颤,丹药,那丹药有问题?!他努力挣扎起上半身,指着他,“你,你给我下的毒?”
萧映渊摇头,做到床边儿,“其实皇后和太子先下的,我跟他们学的。”
“逆子,逆子……他怎么敢……”萧炳登时气得目眦尽裂,眼眶发红,“还有,还有你,你敢谋逆,你与太子勾结……你敢……啊,啊,啊!好痒,好痒……”
“嘘,小点声。”萧映渊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就像小时候他钻到御桌下躲母妃时,他对他轻声提醒一样。
萧炳陷入巨大的恐惧中,试图喊人,他一张嘴,萧映渊就给他捂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带着顽童的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