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流波（四）

的血是热的，中年人的血才是冷的。

“王爷，酉时已到。” 简行之这时在他身旁低身讲道。

简行之语气中的担忧也已绷到最后，他自然也知道酉时已到这四个字后的眼前意义和马上将在燕京城中代表的今后意义。

放灯节，酉时，三十里外万古亭。——完颜康自京唐津发来的塘报的只有这十二个字。

如今酉时已到，这大道上却绝无半个人影，长安古道马迟迟，但完颜康若不正在赶来，他如今又在哪里？他一向是个守诺言的孩子，他如今不能遵守自己的承诺，是否只因为他已经再没有那个能力到这个他亲口约定的地方，并一步一步走到正在等他的父亲面前……这样的一件事，任谁人都不愿意、不忍心往下想？！

但却一定要有人想下去，不忍心也要做下去！“传令下去，命府兵沿途搜寻下去，一定要找到小王爷。”六王爷的神情冷冽如冰，多说一个字，那些冰上就会飞出冰粒子伤人，也伤他自己。

他甚至没有说若没有找到完颜康应该如何？那是否代表他对完颜康活着回转中都也已没有很大的希望，所以他的脚下才本能踏前一步，他脚下这条驰道直通长白山，他的儿子就在这条路的另一头，他只算错了一筹，他的确大意了，以为自己终于胜券在握，却忽输在最后一朝，还丢掉儿子的性命，这无疑是对他半生的最大讽刺。

但他只是走出一步，他的脚下便已停住。

他已明白自己不能再走出第二步，他知道自己只能坚定站在这里，他便是一根中流砥柱，完颜康若不死，这便是天佑他六王府，完颜康若已不在，他势必也要同完颜宗熙将最后的棋局走完，直到看到这少年人为自己酿出的洪流吞卷得白骨不剩，他为人父的责任才算真正结束。

所以他又已稳稳地站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努力将身体里正在消失的那股热气重新从脊骨中催逼出来！

简行之面对正站在垂垂萎落的夕阳中的六王爷，他目中忽有泪。“王爷，你看！”但他忽然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