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悸
青铜鬼面下的双眼,犹如无人问津的荒冢,看不见一丝生气。
也许这就是他最让对手害怕的一点。
无所谓别人的生与死,同样也无所谓自己的生与死。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哪怕是死,也要从你身上咬一口肉下来。
他立于一栋酒肆屋顶的青瓦之上,与半空中脚踩浮云的仙人遥遥对峙,却连那柄刀都没有掏出来。
他自己岂不就是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刀?
“本想给你一份体面,看来你不太珍惜呢。”
云乡子眼中的杀意愈盛,正待以雷霆手段彻底摧毁这个胆大包天的后生时,却见一女子突然现身,飘然落下后,朝自己规规矩矩地施了个礼。
“大黑天神教,骆碧瞳,拜见云乡子前辈。”
骆碧瞳神色间颇有些无奈。
像她这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物,本不该,更不想在这种时候抛头露面。毕竟有些事一旦成了那还好说,若是没成,或者事后走漏了风声,那么着急忙慌跳出来的她,岂不是就要成为白玉京的眼中钉,肉中刺?
天底下没几个人愿意成为白玉京的仇人,最起码她骆碧瞳还远没有这个胆子。
只可惜,身前的男人毫无怜香惜玉的想法,硬逼着也要她即刻现身。
两权相害取其轻,她也只好从命。
脚踩浮云,高高在上的云乡子只草草用神识一扫,便知晓了对面二人的境界,表情不禁愈发愠怒:“就凭你们两个?看来我白玉京太久没有出世,倒让你们这些魔道小辈有了错觉。”
“前辈误会了,白玉京仙门魁首之名如雷贯耳,小女子神往已久。若是有的选,小女子只恨不能立即弃暗投明,拜入前辈门下。”客气话说完了,骆碧瞳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手,一对碧瞳射出狡黠的光,“今日一见前辈,晚辈便觉仙家气象,果然非凡。小女子自认比不得前辈修为高深,仙术高妙,但又恐如此回去,岂非堕了我教威名?思来想去,唯有厚颜请前辈赐教一二。献丑了。”
骆碧瞳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宅邸中,今日一直未曾出现的城中百姓,此刻竟全都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这些人个个面目狰狞,身上被一缕缕青色的尸气环绕,却并未完全失去意识,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显然都被骆碧瞳用邪术操纵,如今得了令,适才还安安静静的州城,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与求救声。
“救命!”
“仙师,救命啊!”
“好难受......”
“啊!啊!啊!好难受!”
“爹爹,救我!”
“娘!娘!”
人潮汹涌,惨叫连连,有些百姓甚至开始伸手撕扯起了自己的衣服,直到露出肌肤,再到露出血肉。整个场面看起来简直如同人间炼狱一般。而这一切始作俑者,自然就是骆碧瞳了。
“这城中的百姓,大都中了奴家的独门蛊毒。不过请放心,只要各位白玉京的仙师肯施以援手,奴家的这点小伎俩,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话一出,白玉京的小辈们便齐齐望向了天上的云乡子。
就当骆碧瞳说的全是真的,可若是选择救,那么就必然要损耗自身的法力,而且谁敢保证对方不会在自己等人救人的时候出手呢?
可若是见死不救,那又怎么能称得上是仙门第一,正道典范的白玉京?
这实在是一个上不得台面,但足够有效的计谋。
宋棠晚没有多想,她第一个就想离开队伍去救人,可她立马便被身旁的人拉住了。拉住她的,是沈傲与姜骊。
不容弟子们开口,云乡子直接以一道凌厉的剑光作为回应。
“切莫中了邪魔外道的奸计,这些人已经没救了!”
剑光所过,那些可怜的凡人们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项上人头便已和身躯分离。
骆碧瞳见了,也不禁感叹。
果然,入了仙家门,哪儿有凡人心?
“不行!九师伯!他们还有救!”
宋棠晚一把甩开了拉着自己的四只手,还待再为那些可怜人申辩一二,却听云乡子厉声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难道你想以下犯上,质疑本座?”
宋棠晚一怔,旋即神色凄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自然是不能反驳师伯的。
可她同样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被杀死,因为她知道,那个黑天神教的女子没有说谎,他们都还有救。
“都说仙门伪善,奴家今儿却是见识到了,我看过不了多久,你家小辈的那点良心,也要被你吃个干净了。”骆碧瞳冷笑连连,却不想突然有一道银白色的剑气凌空射来,吓得她一边惊呼,一边慌慌张张地躲闪开去。
“妖女聒噪!”
黑白两道光芒猛地撞在了一起,头戴青铜鬼面的男人踩碎了脚下的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