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
浓重的夜色在平淡又炽烈的日出里一缕缕消散,世间万物也都从黑暗中爬出,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
聂欢喜欢太阳升起时洒在她眼上的第一缕日光,那好像是在温和地提醒她黑夜已经过去。
天总会亮。
刘信未饮酒时明显要清醒一些,外露的皮肤上不再出现新添的伤。
聂欢艰难地从床上坐起,依旧是和昨日一样全身散架般的疼痛,面对刘信,她就像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绵羊。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死死压制的感觉。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就该好好把握新的人生,而不是依旧处处受人掣肘。
一个时辰后,颦烟端着热水推门进来,却看见自家小姐正在……打拳?
聂欢全身都已被汗打湿,几缕额发贴在她刚刚运动完红润的颊边,见颦烟推门进来,她歪着身子大喘着气停下动作,掰着手腕开始最后的拉伸。
古代闺阁小姐的这个体格果然孱弱,加之被布条裹得完全变形的脚,运动的难度大大加强。
虽说前世聂欢也算不上健康,但毕竟现代社会注重体育教育,这么多年的体育课上下来一些基础健身操她还是会的。
要是再不锻炼身体万一哪天真被刘信打死了那可不值当,她心想。
沐浴梳妆后,聂欢便准备去给尤氏请安,可不知为何,刘信昨晚的话开始不停在她脑海里盘旋。
“我娘可就是被她活活害死的!”
武安侯风流,如今府上光妾室就有七房,尤氏主母的地位依旧稳如磐石,管家大权也牢牢地握在她手上。
她完全没理由杀一个无关紧要的妾,除非是那妾犯下了不好遮掩的大错,所以刘信的生母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能让一贯以侯府颜面为重的尤氏对她下杀手呢?
她入府前也试着了解过,但所有人都对刘信的生母闭口不谈,一个妾室的死能让下人都这样忌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
想着想着,便到了尤氏的院外,还未进门,便看见已有两名女子低着头候在了屋外,似是听见聂欢的脚步声,两人齐齐回头来看,其中皮肤更白净的那位笑着朝聂欢招手,一双月牙般的笑眼盛满了温柔,“五弟妹,快来。”
聂欢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她在侯府的两位嫂嫂,两人看起来态度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和善,另一位虽是不说话,但也并没有一点敌对的气息,只是挑眉打量了聂欢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她微笑着走过去,冲两名女子行了个礼,尽她所能表现出十二分的乖巧,“聂欢见过两位嫂嫂。”
武安侯风流成性,府中一妻七妾,统共生了七个儿子五个女儿,其中五个儿子已婚配,作为新妇,聂欢前面有四位嫂嫂。
妯娌之间本就易生争端,何况刘信连生母都不知所踪,可以算是侯府最不受重视的儿子。
她本十分害怕与这四位嫂嫂相处,毕竟她母家是商贾,本就地位低下,又只是庶女,还嫁与的是五子刘信,可以说在四人面前完全就是只任人拿捏的小白兔,可现在这两位嫂嫂的态度确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刚刚招呼她过来的那位依旧是笑意盈盈地扶着聂欢的手,“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客气。”
说话间,院门外又走来一名女子,面容清丽,看见聂欢也是浅笑着颔首,并不说话。
“你二嫂不喜言语,你莫要放在心上,咱们进去吧。”方才那位嫂嫂说罢便轻轻拉着聂欢的手往堂内引。
尤氏正坐在主座上品茶,三人进来后只是行了个礼便都自顾自地坐下,后来的那位嫂嫂拿出半成的绣品开始绣花,另两位则是坐在一块聊天,只有聂欢一人在其中显得颇为拘谨,她观察着几人的动作,生怕自己不小心出了一点错。
一炷香后,尤氏终于开口了,“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柔儿她有喜了,我便免了她的请安,咱们家规矩一向不多,不必如此拘束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聂欢说的,她抬起头,对上尤氏温和的目光,有些恍然。
“各家请安礼仪都繁琐,我虽不喜,但若是明面上的礼不做好,外边儿怕是会看轻我们侯府,所以要求每日你们还是得准时到,这么些年来,日日如此,有灾病喜事的,我也不会强求你们来,延佳,你能理解吧。”
一直和笑眼嫂嫂站在一起的那名女子垂眼抱拳,对着尤氏竟是直接行了个军礼,“母亲,延佳既已嫁入侯府,便会恪守侯府的规矩。”
侯府三公子刘礼的夫人秦延佳,我在聂府时便有耳闻。作为抚远大将军的独女,她从小在军营长大,甚至女扮男装带兵打过好些胜仗,最终却还是被束缚在这高门宅院之中,颇令人唏嘘。
尤氏叹了一口气,“延佳,眼下连老四家的都有孕了,你同礼儿成婚也三年了……”
“母亲啊,松哥儿他昨夜里一直念叨着想祖母呢,不如您一会儿同媳妇一起去院里看看他。”方才扶我的嫂嫂似乎是见势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