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时时刻刻都记着扮演好慈母的身份，她假意关心道：“你能过得好，我和你父亲也就安心了。”她顿一顿，偷摸打量着四周，发现没有袁曳的身影，“怎的不见姑爷一同回来？”

于先恩光顾着表演了，叶芜一提，他才发觉这回事，“对啊，姑爷呢？”

“夫君生病了，无法陪同女儿来。”于淑慎不慌不忙。

听到这，叶芜捂着脸的帕子抖了一抖，险些笑出声来，“这样啊，姑爷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啊？”

“夫君旧疾复发，好在郎中看得及时，不要紧的。”于淑慎深知叶芜刻意给她难堪的心思，随口编了个谎儿应付道。

于先恩这两日在宫里忙活公务，只是听了一嘴袁曳去青楼的事儿，却不晓得详细状况，“旧疾？姑爷年纪轻轻，如何会有旧疾？”

于淑慎的面色僵了一瞬，而后当机立断转移话题：“女儿需得赶在午时前回去，女儿去看看姐妹们。父亲母亲保重，女儿先下去了。”

在外人眼里，她去得从容不迫，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是落荒而逃。

说什么来什么，刚出凝春阁，就撞见了于淑惠。

“呦！二姐姐回来啦？”于淑惠四下看看，怪道：“二姐夫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于淑慎还是方才的一套说辞：“他身子不适，我一个人回来的。”

于淑惠没别的好，只一样——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二姐夫是真病了还是不愿意陪二姐姐回来呀？”

松儿看不下去了，抢白道：“少爷心系少夫人，若不是病得下不了地，是万万不会看着少夫人受委屈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于淑惠听出松儿话中的暗讽，瞪眼质问。

“三小姐听到的意思。”松儿打小跟着容婉，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于淑惠气急败坏，扬手就要教训松儿。

于淑慎半空拦住她的攻势，顶着她出乎意料的眼神劝告道：“妹妹，松儿是袁夫人的人。”

“我管她什么袁夫人李夫人！她惹我不高兴，我就要她好看！”于淑惠嚣张跋扈惯了，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你给我松手！不然我连你一起教训！”

“妹妹，我好心劝你，最好不要惹是生非，袁家不是你能招惹的。”她桎梏着于淑惠的手纹丝不动。

于淑惠被抓得生疼，可嘴上依旧不饶人：“你给我放开！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警告我？你别以为你嫁到袁家就能指手画脚了，你不过是个摆设，没准儿哪天姓袁的废物就把你休了！”

松儿是个护主的，哪能容忍于淑惠口口声声称主子为“废物”，便挽起袖子冲上来跟她厮打起来。

“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于淑惠尖叫一声，对着空气抓挠起来。

于淑慎没料到松儿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打过来，一时没站稳，跌倒在地。

妙春忙扑过来接住她，“少夫人！”

“你快过去拦住她俩，快去！”于淑慎推搡着妙春，期间手背不小心碰到脸颊，这才发现右脸不知何时破了道口子。

前面俩人打得不可开交，眼见妙春有被挤出来的趋势，她顾不上管往下滴血的伤口，赶忙过去拉架。

“慢着！”忽而，手腕间附上一股暖意，须臾，于淑慎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只一瞬，周身又散入寒风中，她怔怔望去。

一袭玄衣随风摇曳，三千青丝如瀑般泄在他挺拔的肩头，在空中翻飞出一道道飘然的弧线，漫天清光本应是天地间的主角，却在这一刻化身为映衬他的背景。

“为我这个废物大打出手，不合适吧？”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被迫分开，袁曳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揶揄。

松儿往下拽拽乱糟糟的衣衫，指着于淑惠告状：“少爷，她侮辱您，还欺负少夫人！”

刹那间，这场闹剧的焦点转移了于淑慎的头上，她看着袁曳，柔弱道：“夫君……三妹妹还小不懂事，姑且原谅她这一回吧。”

袁曳的目光被她皮肤上那道鲜红的口子刺痛，眸光骤然冷下来，“于淑慎，你可真是个麻烦。”

闻言，于淑惠不由一喜，卖弄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那废物夫君啊，可不会为你讨公道！”

于淑慎苍白一笑，极力掩饰着不知所措的情绪，“是我连累夫君了。”

袁曳心头一紧，他似乎能透过她的眸子体会到她由喜转悲的心绪。

“既然知道自己是麻烦，就不该背着我自己一个人跑回来。我好歹也是你的夫君，你当我是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