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章 抚顺保卫战(七)
指向皇太极。
身后的两千川兵,紧跟着也做出同一姿势,而他们胯下的战马,则敏锐地感受到主人通过双腿与缰绳发出的指令。
这些骏马,是秦良玉和马祥麟去年到京师后,亲自选的。近三万两银子,一半用了母子俩的积蓄,一半来自张铨陪嫁给女儿的嫁妆。张凤仪对红木家具和古玩珠玉毫无兴趣,她眼中的风光排场,就是一支南兵、北马的精锐骑军。
九边军力衰落,朝廷本就想彷照当年戚继光客座蓟镇那样,调忠诚又靠谱的秦家军来北方。有了马匹后,去岁初秋时分,秦良玉就分拨了两千石砫兵,由马祥麟在山海关训练,磨合人与马。
此际,老练的石砫骑士,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膘壮战马,以最大的速度,骄傲而义无反顾地,向女真侵略者冲去。
……
抚顺城头的孙元化,偏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北方那两股人马的洪流。
但在最后一刻,他闭上了双眼。
他沮丧地发现,自己能监看炮弹的轨道与杀伤效果,却无法直视骑兵接锋的瞬间。
两边都是血肉之躯。
两边都带着与步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速度。
那样高速的对撞,血肉、铠甲、刀枪,都会像遭到炮击一样四散飞起。
人吼、马嘶,兵器的交碰,都会像惊涛骇浪一样摧毁心神。
两边冲锋的每一位骑士,从提速的那一刻起,就明白这个结果。
然而,所有人,还有马,都圆睁双目地往前冲。
要么过,要么死!
那是冷兵器时代暴力的巅峰。
不论以美还是以丑、以浪漫还是以惨烈来看待,骑兵冲锋,都是男性暴力的巅峰。
终于入耳的轰然巨响,倒底刺激得孙元化睁开了眼睛。
与想象中的一样,两股激流的碰撞之后,战场上一片人仰马翻,无数断肢、残躯、头盔、兵刃,飞上半空,形成令观者头皮发麻的一道又一道剪影。
“白旗倒了,我们的旗没倒。”
稚嫩的女声在孙元化身后响起。
孙元化回头,郑海珠的两个女学生,正望向北面,在讨论战况。此际城头的鹰隼炮已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进入休整状态。
女娃们显然一直在盯着骑兵的冲锋。
她们澹定的眼睛都不眨的模样,令孙元化有些哂笑自己方才不忍观战的短暂瞬间。
“孙老爷快看,我们的骑兵,像我们的大炮一样,能打好几轮。”
其中一个女学生兴奋地指点。
孙元化忙又舒目远眺。
没错,川军每排那个距离妙到毫巅的独立小三角,在对冲的瞬间,就像楔钉一样扎入了女真人的阵营。
己方的伤亡当然也不可避免,但后阵的队友,能从敌人刹那的被迫减速中,捕捉到最为宝贵的战机。
更何况,一寸长一寸强,川军的白杆枪,本来就比后金兵长短不一的刀棍狼牙棒更有优势。
自以为过锋的后金兵,很快又要面对第二、第三、第四排的楔形阵线,以及密密麻麻直刺过来的长枪。
“孙老爷,”女娃继续边看边道,“这般打法,每排的旗手得多么勇勐哪,他们可是一马当先的。”
孙元化深吸一口气,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感慨,大明的文人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武将。
他眯着眼喟叹道:“没错,最勇的,是最前头那一个。”
……
马祥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枪尖就要率先勾到皇太极的肩膀。
他迎锋之前就在脑中,再次推演了母亲传给自己的、也被自己实践过很多次的动作。
他马祥麟,已熟悉如何在最关键的时刻,将巧劲与蛮力结合,用于白杆枪特有的钩镰处,直接把敌人挑下马来。
是的,他已看清,皇太极已大刀作出了防护被刺中要害的姿态,这个正白旗旗主,显然以为明军统帅的出击方式就是挺枪勐刺。
然而,出乎马祥麟意料的是,就在最后的几十步,皇太极的马偏了,他左右两边的白甲亲卫,顶了主帅的位置。
马祥麟手快于脑,凭着十年征战形成的肌肉记忆,迅速地偏转上半身,一面试图探抢扎向皇太极,一面要躲开白甲亲卫的狼牙棒。
“嘣……”
他的枪杆被身后一名石砫兵的枪杆弹阻,巨大的作用力险些让长枪脱手。
而那名石砫兵的枪尖,已准确地拍到另一名白甲亲兵的马头。
马的头骨立时碎裂,那战马前蹄一软,背上的白甲兵在惯性中飞了出去,落入骑阵,很快就被千百马蹄踏成肉泥。
这几个呼吸的功夫,马祥麟和那名石砫兵,已与女真人的兵锋交错而过。
“少主,小的该死!”石砫兵大吼道,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妨碍了少主对于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