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 10

端都已经长出了白色的苇絮，仿佛是雏鸟褪下的绒毛，毛茸茸的。

越往里面走，视野越发开阔，整个世界都是金黄色的连成一片，在微风吹拂下，如海浪一般地起伏。

乔天星举起手机，对着眼前的景色拍照。

曲折的木质栈道与取景框的中轴线相重合，朝着远方一路延伸，两侧的芦苇瑟瑟作响，在右侧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点。

先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随后慢慢清晰，最后整个屏幕都被顾舟成那张无可指摘的俊脸占据。

“你在干什么？”顾舟成弯腰想要看她的手机。

乔天星快速地将手机藏到身后，歪着头笑道，“拍你咯。”

顾舟成环顾四周，“为什么选在这里？”

“你跟我往下走，就知道了。”乔天星双手背在后面，步调欢快往前走去。

芦苇荡的尽头是一片广阔的湖面，湖中心有一个鸟岛，隐约可以看到斑头雁、大天鹅等形态各异的候鸟在附近飞翔嬉戏。远处是绵延的群山与高大的白色风车。

顾舟成有些吃惊，转头看着乔天星，“你看过我的相机？”

眼前的景象与他行李箱里的那个相机拍到的画面几乎一模一样。

“什么相机？”乔天星狡黠地眨眨眼睛，装傻充愣道，“我们以前难道见过吗？”

场外的卢茜坐在监控器前，被乔天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幸好下一秒顾舟成将话题圆了回来。

“之前因为拍摄需要我来这边勘过景，说不定在那个时候见过你。”顾舟成淡淡道。

“不可能。”乔天星手搭凉棚朝远处眺望，“我只有小时候跟我爸爸一起来过这边看候鸟，后来就再也没来过。”

“不喜欢看吗？”顾舟成问道。

乔天星摇摇头，“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顾舟成的脚步一顿，脸带歉意，“对不起。”

乔天星连连摆手，“哎，千万别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他去世的很早，我几乎都没什么印象。”

她皱起眉头，手指着湖中的一圈飞鸟，“像这种候鸟，当时他都跟我说过他们的名字，但是我一个都想不起来。”

顾舟成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应该是斑头雁。”

“雁？瞧上去完全像只杂色的鸭子。”

乔天星认真地打量起湖中的斑头雁，去掉额头上的两道黑斑，以及身上部分灰黑色羽毛，跟鸭子的外形几乎是完全相同。

“完全不同，斑头雁是少数可以飞跃喜马拉雅山的鸟类，普通家鸭连房顶都飞不上去。”顾舟成解释道。

“喜马拉雅？”乔天星不禁对湖中的斑头雁感到肃然起敬，不敢再拿一只普通“鸭子”的眼光来看待它。

天空中，响起类似鸭子一般的嘎嘎叫声，一群白腹黑羽的飞鸟从空中俯冲而下，降落在的湖面上。

“这又是什么？”乔天星好奇地看着顾舟成。

“距离有点远，可能是中华秋沙鸭或者凤头鸊鷉。”顾舟成眯起眼睛分辨道。

乔天星翻出包中的望远镜递给顾舟成，“你用这个。”

借助望远镜，顾舟成迅速辨认出水鸟的真实身份。

“是中华秋沙鸭。”他将望远镜递给乔天星。

听到如此接地气的名字，乔天星的兴致瞬间减半，拿起望远镜随便一扫，一时间并没有对准远处的中华秋沙鸭。

“我怎么没有看到？”她皱起眉。

顾舟成站在乔天星身后，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出去调整望远镜角度。

透过望远镜的高倍镜头，远处模糊不清的像素块，逐渐显现出清晰的线条。

工笔勾勒出如凤凰鸟一般的优美羽冠，从脸部到脖子再到翅膀则是流畅的一笔黑墨，在两胁的白色羽毛边缘细细地描上一圈黑边，如同鳞片一样延伸到尾部。

乔天星不由地惊叹道，“它好像从古画里走出来一样。”

眼前的美丽生物与中华秋沙鸭这样接地气的名字，实在是“名不副实”。

“中华秋沙鸭确实很古老，有水上活化石，鸟中大熊猫之称，在一千多万年前就已经生活在地球上。现存数量比扬子鳄还要稀少，很难得一见的。”

顾舟成的语气也少见地轻快起来。

“这么稀少？”

乔天星放下望远镜，兴奋地转过头，却没想到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靠得如此近。

她整个人就像被顾舟成半搂在怀里，一转身差点撞上顾舟成的胸膛。

顾舟成最先反应过来，迅速后退几步，往旁边虚指道，“旁边还有大天鹅，这个你应该认识。”

乔天星抱臂看着他，单刀直入道，“你真的有点奇怪，为什么总是跟别人保持距离？”

“有吗？”顾舟成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