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谢锦珊从中斡旋的事情，陆芸婉很感激，养病数日之久，谢锦珊也来探视。

屋内有草木腐朽的味道，光线昏暗，陆芸婉正躺在床上神思昏沉，隔着帷幕看见谢锦珊朝她走近来，在床前停下来脚步，她的身后有紫苏的影子。

陆芸婉挣扎着要起身，谢锦珊扶开帘幔光线一时刺目，清白的脸浮现在眼前。

紫苏将枕衾垫在陆芸婉身下，而后将陆芸婉扶靠起来，谢锦珊在床畔的小杌子上坐下来，二人面对面说一些话。

“怎么忽然就病倒了？”谢锦珊问道，“是否因那一日在王府发生的事情而起？”

“病来如山倒，经受了这一遭，有些支撑不住了，近些天一直想那件事情，想到和崔府君之间的一点一滴，无法释怀。”陆芸婉脸色苍白声音虚弱，“昨夜忧思难寝，整夜未曾合眼，睁着眼睛直直的躺了一夜，到了白天胸口疼痛难忍，这病实在是让人难受的厉害。”

“你常劝我宽心，怎么自己反而不宽心了。”谢锦珊忧思道，“这些年来，我的睡眠也不好，总是做很多梦直到天亮，那些梦境凌乱不可追忆，近来身体越发不好了，白昼的时候精神短，浑身也懒得动一两下，我知晓这是不能好了，可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明天，可我却没有，我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的。”

谢锦珊将当日的事情略一分析，陆芸婉也就明白来龙去脉了，不禁觉得十分畏惧其中的事情比她想的要复杂。

“广陵王曾经纳了江州杜刺史之女杜明绢为侧妃，她的举止十分轻狂不将朝雨放在眼里，偏偏极受广陵王喜欢，朝雨她必然急迫于打压，她想让你入王府做侧妃，也是为了让你掣肘于杜明绢，她好坐山观虎斗。”

陆芸婉感激道：“若是没有女郎，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脱身，谢娘子为我小心筹谋费心费力，我很感激无以为报。”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谢锦珊不以为意，“其实我也就是个传话的人而已，若是崔二郎没有及时赶到，我恐怕也没什么办法替你去避免这件事情，也是依靠崔煦待你的真心事情才能够得到解决。”

陆芸婉劝谢锦珊道：“谢娘子如今孤身一人在荆州到底不是个事，逃避是没有止息的，为何不为自己多筹划一些呢？”

谢锦珊陷入到了一片难熬的痛苦之中，“永年是如鹤一般高洁的人物，我若是回到建康去了，必然会使得他的羽翼被污浊，我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一直逃避其实也是为了他好，事情不发作起来大家倒还相安无事，若是揭开来说就麻烦了。”

“尚书令其实也是为了巴结皇后才做了这样的事情，现在谢娘子的名声因为他受到了损坏，他在那件事情中并非无辜，还是应当想办法为自己正名才好。”

谢锦珊叹息道：“我相信永年不曾被皇后捏住软肋，永年的软肋也许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听说梁慧姬是个极其不好相与的，一向善于嫉妒，谢娘子要保护好自己。”

谢锦珊怅然若失道：“我没有在等任何人，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如今见永年已经不太能容下慧姬了，和离应该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永年那边其实已经是一趟浑水朝不保夕，说不定慧姬能够因此得到保全。”

梁慧姬无子，以她江夏王女的身份地位，再嫁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世人并不特别在意改嫁之类的事情，梁慧姬还有回头的余地。

“那么尚书令和离之后，谢娘子要嫁给他吗。”陆芸婉最终将心里的疑问问出来，感觉松了口气。

谢锦珊只是摇头感叹，“你们都道我爱慕尚书令，到了疯魔的地步，可是我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和梁慧姬争他的，我的心里从来爱慕的都是太子殿下，并不曾变心过，只是太子殿下他如今娶了太子妃，身边又添了许多侧室，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昔日两情相悦的人，怎么会闹到这样的地步，陆芸婉看不通透，“太子殿下变心的真快，如果是这般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在荆州小住须臾，只是为了陪伴自小一起长大的袁朝雨而已，如今郑淑媛的生辰宴会已经结束，我没有再留在荆州的道理，即日便要启程前往江州别业养病去了。”

陆芸婉觉得十分感伤，“终究还是要分别了吗？到时候我一定前去相送。”

谢锦珊难掩病态的愁容，“一别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再见，我这副身子骨不知可还能见到，到时候若我不在了，一定不要忘记年年到我的坟冢之上祭拜，采一支春日里最好看的杏花放在我的坟前，我是一定知道的。”

陆芸婉勉强露出一个像是在哭的笑容，“能得到谢娘子这样的知交好友，是我此生的幸事。”

“我的心里近来总是挂念着永年，为了我和慧姬闹和离那档子事，太子殿下他已经知晓了宫宴上的那些事情，很后悔当初没有信我，他想要和我和好如初，阿爹他为了家族的荣耀，去信前来，想让我回去做太子侧妃。”谢锦珊的脸颊上忽然阴霾遍布，“我是不愿意的，只是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