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因而感慨道:“不知是怎样的雄伟的景象,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府君能写出这样的气势,是曾经见到过的么?”
也难怪他的兄长在京城任侍中的官职,他必然也是常年在京城的,怎么会没看过。
想着有朝一日若是能亲眼见一见就好了,只是必须要守在阿母的身边,不能离开的,想来大概不会有机会了。
“定林寺一带景色别致,只是京中虽然繁华,总觉得烟雨台阁靡丽之下,有些索然无味。”
在那里的日子,终归是周旋于复杂的人心之间,只是想到若有芸婉在,这枯寂的日子好像也有了光彩。
崔煦的回答与陆芸婉所想象的迥乎不同,还以为他会夸赞一番呢。
“若有一日,你我能够偕同游,看尽三山四海便好了。”崔煦忽然低声呢喃道。
陆芸婉闻声茫然,崔煦刚刚说他想和她……同游。
她自然是想的,只是仅仅这须臾的太平便觉得是偷来的日子了,不敢奢望能有那一日了。
崔煦言毕也觉得太过逾矩了,有歉疚的神色,只是终不后悔,僵持着不愿意将话收回,只是陆芸婉终究没有答应。
“我少年时追崇前人风骨,希冀能够临摹二王的风姿,可是随着年岁渐长,逐渐生出了一些领悟,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摒弃风流恣意,形体更为典雅。”崔煦回溯往昔道。
陆芸婉性格柔和,要让她试着和崔煦一般写出风骨大抵是不可能的,陆芸婉的心内有些抗拒之意,毕竟那些风骨是她所不熟悉的,令她有些不安。
但崔煦好似鼓励着一般,希冀陆芸婉去尝试,摒弃掉昔日的谨小慎微,可是陆芸婉是战栗而胆怯的,终究是放弃,陆芸婉有些气馁说道:“我是无法写好了。”
言毕已经无心再写,纸和笔一时看上去生出来一层隔阂无法入境。
不多时,崔煦掌心的温度传来,陆芸婉有些凝滞住,崔煦竟然肯亲自教她写字。
只觉得跟随他的笔势,去到那虽风雅而满是前人遗留下来的风骨的境地,似有高山仰止的气度,似兰亭的曲水流觞,一时似来到山岚之巅。
他极为有耐心的执着陆芸婉手,不敢稍微用力只是轻轻握着,他腕间的力度不是一日行成的,下笔写成的字迹也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陆芸婉执笔写出的字迹倒真与他的笔触有几分相似,觉得心内有了不一般的领悟,似乎是一种叫做气节的东西,只是那种东西的存在终究又有什么意义,就连他也能发誓一辈子去遵守而不变心。
崔煦轻轻叹息:“只消勤加练习就会更加完美,总有一日能够达到更高的,甚至超出于我本身的境地。”
陆芸婉语气之中流露出微微的惊诧,“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能够略知一二便很不错了,没想到能写成如此地步,还要多亏府君不吝惜时间教导。
“若得闲,便勤加练习,方能不辜负我的一番好意。”崔煦面带笑意说道。
陆芸婉有些感慨的意味,“多谢府君这些时日的教导,从前总以为太卑微这些事情对我而言是不必要的,如今才明白,府君气度之高,是我等小人只能仰视的。”
“二娘过誉了,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崔煦听见陆芸婉夸赞奉承,眉目间有些谦卑之色,刚刚显露的有些太过锋芒毕露了些,他确实甚少有这样的时候,就算再在兄长崔曜的面前也不能够。
想来也唯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能做到如此丝毫不设防备将真实的自己完完全全的展现吧,而非躲在面具之后。
陆芸婉见崔煦清白,品行如此高洁,愈发自愧不如了,觉得昔日对崔煦的那些臆断太鲁莽了,不禁十分后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陆子卿走进来的时候,仔细打量了陆芸婉的笔迹,夸赞道:“妹妹越发长进了。”
陆子卿朝崔煦抱拳道:“多谢太守指点,我瞧着阿婉是越发长进了,心里高兴。”
崔煦笑道:“温纶客气了,都是阿婉天资出众,我的指点不过是在于启发,若阿婉能够得到启蒙,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