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自那日末书与末云说了习武的事情后,末书成功地过上了早起习武的生活。
这个过程自是痛并快乐着,不过末书在站完桩子后,又被末云带去书房学习另外的一些东西。
时光如白驹过隙,临近年底,家家户户都早已在准备年节礼,今年的杨子街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几月前刚刚恢复记忆的光景恍如昨日,而在经过了几月的教导,末书对于现在的生活也适应良好。
只是末书看看房间里放置的一些兵器,又看看面前的《孙子兵法》不禁陷入了沉思,突然想到这个时代女儿家要去参军的话也是很困难的吧。
末云本来在对面批阅底下人递上来的指示,不经意间抬头便看见自家小女姬对着面前的卷册发呆,心底不禁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太着急了吗?
他清了清嗓子,“书儿可是有哪些地方看不懂,阿爹或许可以为你解惑。”
末书听见自家阿爹的声音后,抬起头盯着末云好半晌,随即又摇摇头,自顾自地继续看书去了。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几月以来学的东西涉猎极为广泛,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风俗人情,末书无有不学的,这也让末书的心底更加升起了一股紧迫之感,总有种风雨将至的感觉。
末云看着自家女姬继续低头习书,心中难免生出愧疚之感。
在原本的计划中,书儿本不该降生于世的,可偏偏她出现了,以这样不太合适的时机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这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只能尽量保住末书的性命,这才有了让少司命批卦的事情。
末云计划这件事已经许多年了,他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停手的,这些年来不止是为了当年那位故去的好友,也是为了他心中盛世太平、海晏河清的愿景。
按说一个商贾而已,好好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跑跑商,挣点乱世财不就行了吗,何故沾上这等搭上性命之事。
曾经也有人这般问过末云,末云只是温和地笑笑,并没有回话。
他去过不少地方,也看多了乱世之景,相比起好友一家的故去,那些乱世的惨象更为让人震惊。
你见过在野外有人易子而食吗?末云见过,他亲眼看着那个孩子被分食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因当时的他也在流亡当中,手无寸铁,甚至还需要他人的施舍才能活下去。
末云看见那些富商豪绅随手扔一块发霉的饼子给流民,却又将那些流民杀掉,他也见过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之流随意买卖仆从侍女,像对待牲口一般,非打即骂。
他不想成为两脚羊,也不想被人当作畜牲对待,他想要一个没有这些污糟的社稷,他想要让那些只会贪图享乐、视人命如草芥的富商贵族被拉下宝座。
他想要一个孔圣人所说的真正的天下大同!
有人笑话他痴傻,有人对他失望至极,也有人同他一般心怀理想。
他想,这世间之事本没有对错之分,不过个人立场不同罢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只是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而已。
幸好,这条注定满是荆棘的道路也不孤单,至少他不是在孤军奋战。
末云拉回思绪,看着眼前小女姬认真的模样,即使是他也觉得自家女姬这几月来有些聪慧过头了。
往常末书还会拉着他说说笑笑,甚至在位置上扭来扭去,一副屁股底下被针扎了一般坐不住的样子。
可偏偏就在几月前发生了令人惊讶的变化,好动的小女姬突然说要习武,竟然坚持下来了,教她读书习字,也是快速地学会了,现在甚至能说出几分道理来。
他们末家没有女姬应该相夫教子,出嫁从夫,在家从父的思想。
反而认为女姬更应该多看多学,这样才会让自己立足于这世间,不至于让自己在夫家没了话权,立不住脚,最终也只能困囿于小小的宅院之中。
只是自家的这个太过聪慧了,聪慧到无人能及,甚至许多人弱冠后才懂得的道理,她小小年纪便已能通透。
若不是孩子依旧这么小,身上的胎记也在,说话做事亦如往常,不然末云真要怀疑是否有什么邪术将人的灵魂换了去。
末云放下手中的卷轴,理了一下衣摆,起身朝窗边的小榻上走去,将榻上小桌的棋盘铺开,方才坐定身子。
只见他朝望着他的女姬招手示意,女姬这才起身朝小榻走去。
房间里角落放着一尊小兽样式的泥炉,泥炉里的火炭烧的正旺,本该是暖烘烘的房间,却因父女俩将窗牖上用来挡风的细旃花罽掀了开来,房间里倒是带了些凉意。
这个细旃花罽还是当初末云在外行商时同另外一个来自西域羌胡族的商贾交易来的,样式嘛,说不上好看,就是图个新鲜。
不过小小的窗牖没了遮盖,倒是将这小小一隅照亮了不少,外边还在飘着雪絮,光亮是进来了,但一丝丝寒风也不断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