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雅功(01)
01
我是被正午的太阳吵醒的。
昨晚睡觉时窗帘忘记拉上了,大片大片的阳光顺着玻璃照在脸上,晃得人眼睛生疼。
大脑一片空白。
距离离职差不多过了有一年多,在这一年多里,我重复着睡觉、追剧、打游戏、出门采购、睡觉、追剧、打游戏的枯燥生活,几乎很少离开自己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更别提再去找新的工作了。
存款见底就借钱,债多不压身,等没有人愿意借钱给我的时候再另外想办法就好了。
是的,另外想办法。
冰箱里的速冻食品吃完了,游戏马上要开新的氪金活动,还要去便利店买充值卡——本来是想睡到晚上再出门的,但因为昨晚的失误,我不得不在中午十二点三十三分从床上爬起来。
东京的太阳有这么毒啊……
我挤了些牙膏在牙刷上,然后把它塞进自己嘴里,锯木头般胡乱推拉了两下,旋即又将牙刷从口中拔出来开始漱口。
十二点四十五分,我推开了公寓大门。
身形高大的青年正站在我隔壁的房门前面,他手里捏着一把金属钥匙,钥匙的圈绳上还挂着一只老旧的绛红色御守。
我盯着那御守看了接近两秒钟,这才抬起头去看对方的脸。
隔壁门的那位地中海程序员回老家了,说是经年累月的熬夜加班让他不但秃头憔悴甚至还患上了可怕的高血压,为了狗命,他辞去了东京的高薪工作,选择回去乡下做农民,走之前还把他新配的电脑送给我了。
我没在电脑里找到任何宝藏,可能是他把磁盘格掉了。
程序员回老家后不久我就辞职开始当起了neet,换句话说,我旁边的屋子差不多空了快两年。
而现在,我迎来了新的邻居。
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我已经有三天没洗头了,头发乱得要死,身上还套着从ota淘来的、XL号男式运动服,脚下是半个多月没刷的豆豆鞋,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从家里赶出来的社会loser。
虽然也确实是loser。
我抽了抽嘴角,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他最好没有认出我。
然而事与愿违,当我准备绕过他下楼时,青年放开了插在锁孔里的钥匙,将右手平放在我的实现中央。
“你好,”他说,“我是原田雅功,今天刚搬来这边。”
我犹豫了接近三秒钟,但考虑到对方平淡的反应,或许他真的不太在乎,那我也确实不需要在乎什么。
于是我将手放在了他的手里,我看见自己接近一个月没有修剪、野蛮生长的指甲轻轻擦过对方手指上的皮肤。
“你好,我是香坂莉香,住你隔壁。”
02
我毕业于稻城实业,简称稻实。
如果说我的母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东西,那一定是稻实棒球部。
我入校以前,稻实就是西东京数一数二的棒球豪门,到了我入学第二年,稻实迎来了日后十分有名的王牌投手成宫鸣,开始在整个赛区风头无两。
当然,我和棒球部没有多大关系,那时我在田径部,只是恰巧和棒球部的正捕手是同班同学。
那个正捕手叫原田雅功。
高中生谈恋爱其实挺常见的,所以原田雅功对我说“香坂,你要不要试试和我交往”的时候,我也没想太多,只觉得他人不错又是受欢迎的棒球部主力,就答应了他的提议。
然而棒球部的训练太繁重了,从开始交往到分手的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原田雅功仿佛是只有在午休时会出现在我的课桌旁边的透明人,我从未和他约过会,偶尔问他休息日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得到的也只有“和鸣约了自主训练”的回答。
于是在高三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我对原田雅功说,我们分手吧。
他说好。
不是什么“我觉得你不喜欢我”的烂狗血也不是什么被人设计陷害的误会,就是单纯觉得没必要而已。
这个恋爱谈得毫无意义。
我不知道原田雅功出于什么心理才问我要不要交往,但至少我不是非他不可,所以这个手分得也干脆利落,一点波折都没有。
我觉得我应该还挺混账的,因为分手隔天就是棒球部去甲子园的日子,我把去神社求的御守放进原田雅功手心里然后甩了他,理由是我们不合适。
好在原田雅功的心态十分平和,即使分手,他在赛场上的状态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年稻实打进了决赛,拿到了夏甲亚军。
于是我更确定了一件事。
原田雅功其实并不需要我这个女朋友。
直到毕业,我和原田雅功都没有再说过话。我考去了家附近的学校,又应聘上了消防员,而原田雅功体保进了一所挺不错的大学。
我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