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京华(三)
萧泠朱唇轻颤,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面前这个和她拜堂成亲之人,竟然是一个太监!
耳边倏地炸开一阵哄堂笑声,萧泠整个人讷讷地杵在原地,随即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睁大了眼睛望着四周前来赴宴的漠北朝臣将相。
谁都知道漠北太子骁勇善战,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太监,而萧泠作为商丘送来漠北和亲的公主,再不济也是漠北东宫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怎么可能跟一个太监拜堂成亲?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深深呼吸一口气,萧泠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紧握的十指深深嵌入掌心,钻心的疼。
面对周围漠北王侯大臣毫不掩饰的讥笑,萧泠长舒一声,再次抬头时已然敛去了眸中的慌张无措,目光自若带着一丝调笑。
“早听闻漠北太子神秘莫测,不曾想原来是有难言之隐。”
萧泠说着,竟伸手去握住那太监的手,也不管旁人神色如何,自顾自淡定笑道:“不过我商丘千年古国,底蕴深厚,实乃礼仪之邦。既然拜了堂,本宫自然不会嫌弃太子殿下不能人事。”
她侧身拉着那太监行了一个礼:“太子殿下,请入洞房。”
那太监却一脸惶恐,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
“怎么,太子殿下不喜欢我这样唤你?”
萧泠笑着,眉眼弯弯:“夫君?”
话音刚落,骤然听得身后那屏障之后传来一声重物碰撞掉落的声响。四周赴宴的人纷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萧泠没有回头,但也猜到了坐在那屏风后面纵观全局之人的身份。
那才是真正的漠北太子。
此次拜堂闹剧,怕也是这位漠北太子有意为之,刻意让太监来羞辱她,就是为了看她手足无措的出丑模样。
果真,单薄的屏障将里间光景遮得尚不严实,烛光透过屏面映照出那人高大挺拔的身姿,影影绰绰,缥缈虚无。
只听得那人一声冷哼,随即低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冷声缓缓传来:“好利的一张嘴。”
萧泠垂眸不语,目光落在被她扯下来丢在地上的红盖头上。
“将太子妃扔回房。”
太子妃,多么讽刺的称谓。
萧泠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眸中却无半分笑意。
一路上,萧泠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被带到了她和漠北太子的新婚洞房。
一直垂首跟在她身后的赵嬷嬷在关上房门前一刻终于开口,却是在出言相劝:“太子妃不该如此冲撞殿下,太子殿下阴晴不定,太子妃还是多多包容的好。”
被捡回来的盖头重新盖上,萧泠心中万分不悦,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声:“不就是叫我委曲求全?”
“我萧泠这辈子活了十八年,还从来没有对谁委屈求全过。”
话毕,便阖上了眼,不再言语。
赵嬷嬷闻言,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也只是微不可察地摇头叹气一声,拉上房门退了下去。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萧泠蓦地睁开眼,只见整个婚房内只剩得她一人。
她垂下眼睫,借着盖头下的视野,缓缓将手伸向身后的枕头底下,摸索到了那柄名为般月的短刃。
她将般月藏进里衣的袖口,反复试了几次确保短刃不会落出,这才放心收回动作,拾起榻上的合欢扇缓缓端立在面前。
就这样一直等到深夜,萧泠都不见漠北太子的身影。
长时间举起的双臂酸痛难忍,萧泠不由得轻“嘶”一声,放下扇子抬手揉了揉手腕。
谁知这时洞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萧泠腾然一惊,慌忙举起扇子端坐在榻上。
正当她屏息之时,却听得一声极为轻缓的声音传来:“公主?”
萧泠闻言身躯为怔,随即抬手掀开了盖头:“豆蔻?你怎么进来了?”
“嘘,公主小心,门外的侍卫都被我迷晕了,公主随奴婢一同出逃吧。”
豆蔻说着便伸手拉住萧泠的手腕就要往外走,萧泠被她拉得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停下步子猛地挣脱开来。
豆蔻不解地回头看她:“公主?”
“豆蔻,我不能走。如今我代表的可不再是萧泠一人,而是整个商丘。”
她说着,略一停顿,缓缓转过身子往榻边走去:“漠北国用两年前因质子身死一事坐借口开战,如今我这个和亲公主若是也拎着脱逃,怕是又会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可那漠北太子新婚之夜让您独守空房,自己倒是跑到极乐斋逍遥快活,全扔哪不顾殿下您的声誉,简直是恶毒至极,可恨至极!”
“况且那漠北太子又没有见过您,今日大殿上拜堂也是隔着屏风,想必他也没有看清。既然您能替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