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卖瓜不知羞,愚人自乐平添愁
申屠景到底年轻,惊闻自己和司马瑛之间竟有灭门之仇,不仅登时把那颗才兴起的爱慕之心浇了个凉透,更是遍体生寒,对权臣禄蠹之狠毒残忍深觉触目惊心。
若非一意惦念司马瑛魂魄不全之事,屏着一口气煞费苦心焚表明情,申屠景早就病倒了去。
就这般,也是那头儿司马瑛醒转,他却发起高热来。连烧两天,连国师危古进宫重新布阵的事,申屠景也一无所知。
这日申屠景才刚醒转,大宫女木槿就欢喜无限地禀告道:“陛下,您终于醒啦!您不知道,您昏迷这两日可把太后娘娘急坏了!太后娘娘日夜相伴,实在熬不住,天亮才刚去歇息呢!”
申屠景是伤心太过,缓了两日,已大有好转,此刻听了木槿的话才松开的眉头复又皱紧。
母后日夜照顾于我?为何?
打从申屠景记事起,能得到钱太后悉心照料的只有申屠承佑,他从无此等殊荣。乍然得此待遇,不怪他多想。
申屠景正疑惑间,钱太后已在宫人搀扶下奔将进来。
“我的儿,你可吓死为娘了!”钱太后说着,双手就把申屠景头脸、脖颈并心口都摸了一遍。
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申屠景眼底的忧色却更浓了,轻轻往后一靠,避开钱太后的手,开口道:“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忧了。如今儿臣已经……”
“说甚胡话!”钱太后假嗔道,“你这孩子,何人不生病?哪里就不孝了?哀家是你的娘亲,哀家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说着,钱太后回身招手,扯过一位着杏黄衫子、乌发如雪的少女道:“也是赶巧了,这是你表舅都察院使钱越家的湘丫头,你该唤表妹的。她孝顺,进宫给哀家请安,正赶上你这头儿生病,她不放心哀家操劳,也跟着伺候,可是没少用心。如今你大安了,可得好好谢谢你表妹。”
仿佛生怕申屠景看不见钱湘,钱太后说罢还又把钱湘往申屠景身前推了推。
钱湘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拱月长大,更是养的弱柳扶风,娇怯怯的千金小姐被父母送进宫,虽不是一无所知,却也没想到钱太后这个表姑行事这般直接。钱湘被钱太后一推,一个没站稳,整个人竟直直扑向了半倚在床头的申屠景怀里。
申屠景双眉狠地一拧,随手抄起床头玉枕就拦在了自己胸口。
“哎呦!”钱湘一头撞在盘龙玉枕之上,当场疼出了满眼泪花,忍不住惊呼出声,一双妙目不由自主凝在了申屠景脸上。
美人含泪如梨花带雨,又兼软玉温香在怀,好不旖旎风流。
钱太后在后面,没看见申屠景抄玉枕的动作,只见钱湘如乳燕投林还婉转莺啼,心下不屑的同时也不得不感慨这表侄女看着温柔娇怯,不想却是个放得下身段的。
这却是钱太后想岔了。
申屠景对上钱湘一双含情妙目,不喜反怒。
“来人,钱姑娘体弱不支,扶她回慈恩宫休息。”申屠景冷声道。
钱太后闻言,愣了愣,道:“你这孩子,既然知道你表妹辛劳,怎地还要她挪动?莫非你这泰安殿还缺屋子不成?”
钱湘却已羞愧无地,忍着疼起身,却没有离开意思,膝盖一软就要下跪。
旁边宫人也个个如泥塑木雕,全站着不动,把申屠景的话当耳边风。
申屠景见他连个宫人都使唤不动,火气腾地烧了起来,一振衣袖。
藏在他袖子里的壁虎妖这几日饱食龙气和阴气,又借着鬼门关大开的时机,收拢了一群冤魂野鬼的小弟,法力大涨,正愁没机会在申屠景跟前效力,此刻得了吩咐,冲着钱湘面门吐了一口妖气。
正盈盈下拜的钱湘身子突然再折不动,更有一股难言的羞愧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抬手“啪啪”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钱湘大家闺秀,本人小力弱,奈何养得一副好指甲。两巴掌下去,头发乱了,指甲也断了,脸也花了,嘴角都流出了血。
好好一个如花美眷,登时变成了披头散发的街头泼妇。
还要保媒拉纤的钱太后再料不到钱湘突然发癫,两眼都快瞪出来了,抖着手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申屠景到底男子汉,只不愿钱湘装腔作势,却也不曾想她竟这般自虐,扫了脚踏上壁虎一眼。
壁虎妖本在得意,见申屠景眼风扫来,虽不知错却识相帮到了床底下。
可怜钱湘当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被钱太后问到头上,只能流泪却答不上话。
刚还觉得她能干的钱太后再看她这无能样子,不由气闷,也冷了脸,“好没规矩的丫头,这般御前失仪!亏得你表哥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快谢恩。”
钱湘忙忙跪地磕了三个头,掩面退走。
只剩下钱太后和申屠景。
申屠景默默看着钱太后不说话。
本是来表演体贴关切的钱太后对上申屠景清泠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