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倒计时:450天。
邬春将新的日期填好,又检查一遍文具,这才轻轻关门,从家里出来。
巷子末,有棵几百年的枫杨,垂着厚重的花序,在家里从窗外看时,层层渐明的绿荫,是森森细细的美。邬春特意去查过,得知了它的别样的花语:力争上游,又深深被它的低调折服。
因此,路过的时候,总要折一串到手里,将苍蝇般的果实,往额心一印,有花钿的既视感。
走一步,扔一颗,序果扔完,恰好到都中校门口。
“班长!”有人欣喜地打招呼。
邬春朝着声看,是班主任的女儿,李佩宁,隔着不远在招手。“早饭吃了吗?”邬春顺口问,路过盥洗盆,仔细将手上翠绿的汁水洗干净。
“没呢,就等着食堂今日的早饭。”李佩宁笑着凑过来,打趣着说,就盼着考试这点好。
都中的食堂大厨多是镇上居闲的叔婶,一口大铁锅,常年白菜鱼仔碎辣椒,一通地冷水下锅,油也涩涩的,味道不尽人意。只是到考试周,会请专门做红白喜事的厨师,好好地吃上一顿。
可不就是断头饭麽。邬春也笑起来,细细的眉,揶不住的书卷气。
李佩宁就羡慕她身上这股调调,又从小被家里人叮嘱,多与成绩好的人来往,半推半搡地结交着。此刻,走在一起,忍不住又问:“班长,你说应野会分在哪?”
“大抵是最后一个考场吧,他之前没有记录在册的成绩。”
按成绩分的考场,确实该这样。李佩宁“噢”了声,喋喋不休地八卦,“总觉得他在班上很,”她略微停顿,找不出形容词,“长得很帅,坐在那总让人忍不住去瞧,但又不敢凑上去说话。”
食堂的门开着,有同学已经坐着在吃饭,勤奋的,手里还捧着语文书在背诗词。
话题到这里断了,邬春不太乐意谈论别人,往前走了两步,拿盘子去打菜。
后者悻悻,似了非了,心里又忍不住暗嗤一句:假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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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中今日只有高二的学生,交卷铃声响过,邬春收拾好文具,从考场出来。
被几个同学簇拥着,食堂里已经人声鼎沸,尽数是讨论试卷的。
“班长,你作文选的哪个?”李佩宁边走边问。
二选一,一个去年的高考话题作文:一枝一叶一世界;还有个,2004年的命题:赶不上。
邬春今日穿的棉裙,邬静亲手裁的,玫红色,衬得她格外好气色。此时,手里还在转笔,侧过头想答话,视线却不自觉落到了人群外的应野身上。
他应该是刚巧经过,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焦褐的中长毛呢,里面是件灰雾色的高领毛衣,远远看着,比平日要更柔软一点。
“赶不上。”邬春心不在焉回,一转眼,被注视的人察觉,他就这样看过来,似乎是朝她点了下头。
李佩宁还在身侧“噢噢”,要拉着邬春进食堂,嘴里在说,我选的第一个,赶不上实在太意识流了。
再一眨眼,应野已经不见了。
今日势必是有一场雨的。燕子低低地盘旋不去,考地理的时候,邬春往窗外望,风将拔尖的椿树吹得呼啦作响。
于是,等考过化学,她再从教室出来,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一些人困在阶梯前,嘴里碎碎念,明明天气预报昨日说的,甚好的晴天,怎这样变幻无常。邬春么,自小雷打不动地带伞,晴天也好,雨天也罢,略去心间那点儿微妙的庆幸,邬春躲开人群,淌进雨中。
“春儿!”是守卫室的保安大爷。
在校门口前被拦住,邬春应声,问,怎么啦?
“你看看,这是你们班那个新同学的信吗?”保安从床下拖出个纸箱,翻翻捡捡,拿出个厚厚的纸方。
邬春凑过来,只见那挂号信上,上面一行“上海市静安区巨鹿路678弄季淳寄”,再下方,略过都中地址,后面端正写着“应野收。”
是。她应一声。
得到准确答案,保安大爷将信封塞给她,“那你知道他家住哪的吧?我不认识这孩子,你帮忙送去吧。”又说,这地儿,还能收着上海来的信,稀奇嘞!
邬春笑笑,捏了一下,厚厚的一沓,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这样的情谊,估计是很要好的朋友吧。无可避免的,心间升起一些淡淡的失落,噢,原来他和我不一样的。
他是很有朋友的人。邬春早就意识到了,春水巷于他而言,只是片刻的歇脚地。彼时,她也同样的以为,自己也不属于这里。
但应野属于上海,哪里又属于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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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春水巷1号。
邬春思绪回笼,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崔家大门没关,应野恰好坐在台阶上。
她还没走近,听见门内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