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夜
贝蒂一直在郁金香的身边站着,直到她的呢子大衣再也不能在雪中让她感到温暖。
她像披着一片硬邦邦的铁皮,她的鼻尖与嘴巴也被寒风吹得几乎要冻得掉在地上。
贝蒂缩起脖子,她拉紧了自己立起的内衬领口,她突然还有些怀念自己陪着茉莉夫人带着小时候的郁金香慢慢走过商品街的时候。
或许郁金香也没有太小,大概,差不多,也就是几年前。
在她上学之前。
那时候郁金香来到巴黎的目的只是为了买几身漂亮的衣服,还有一堆亮闪闪的宝石,她可不会是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对着对面街道与剧院之间来回地凝望与沉思。
贝蒂感到了郁金香的长大,其实,她也并不是突然就这样感到的。
她在见到假期时回到普罗旺斯的,与她一样的高的郁金香时就已经伤感过一次了。而现在,贝蒂伤感的是她的‘女儿’并不快乐,并且她的不快乐,她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我们就这样一直站在这里吗?”贝蒂忍不住问。
“当然不。”
郁金香终于回神,她转身朝着她刚刚放下盒子的长凳走去。
只有这么一小会儿,盒子上就已经堆积了一层雪花。
郁金香拿起盒子,她的手套抹掉那些蓬松的白雪。
突然不远处响起几声汽车鸣笛,她和贝蒂同时抬头望去。
两辆崭新的黑色汽车从另外一个方向开进了剧院前的场地,那些假装成麻瓜保镖的护卫傲罗可没再拦住,他们小跑着下了台阶,一窝蜂地围在车边。
郁金香认识站在车门边的人,他的胸前西装口袋漏出银蓝色的边。
他叫马尼埃尔,他时时刻刻都跟在阿诺的身边,
马尼埃尔殷勤地为车中的人打开车门,在有人迈下车之前,他已经抽出一把黑色的伞挡在了头顶。
护卫傲罗们与其他的黑衣人们簇拥着一位穿着白色皮草的人,黑伞挡住了雪花,也遮挡了她的脸。
她看起来神秘兮兮的,但是她绝对不是普通的客人。
郁金香只在那位不知名女士提起长裙走上台阶迈进剧院后,在马尼埃尔收起黑伞的空隙中看到了她脑后盘起的金发。
“找间咖啡馆坐一会儿怎么样?”郁金香把盒子重新扔回长凳上。
她害怕这个盒子,丢掉它像丢掉一块烫手山芋。
郁金香说着,她不等贝蒂回答就开始朝远处走。
她不是故意甩下贝蒂走得这样快,因为她的脸颊在寒风中泛起了红晕。
那是突然清醒后的羞愧。
不亚于被人在她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或许那个背影就是那一巴掌,让她知道她也不是什么值得所有人都长久追捧的人。
她刚刚的确迷茫了,想要推翻自己过去所有的抵抗与自己一直想要把握的自由去为她的名字做些什么。
她刚刚认为自己是阿斯忒瑞亚,不是郁金香。
新年夜,郁金香抢在赫尔墨斯与妈妈之前下了马车,她走进灯火通明的宅邸大门时,她就开始脱下她的帽子与灰色长毛皮草塞进站在门口迎接她的仆人手中,她大步走着,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向楼上奔去。
她的鼻尖还因为外面的大雪与寒风吹得红彤彤的,但她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郁金香打开房间的门,她在还能听到一丝赫尔墨斯嚷嚷着要一杯蜂蜜水时快乐并谨慎地锁好房门,之后,她第一瞬间就跑向那个穿着黑色长领毛衣,正坐在壁炉前低着头看书的人。
德拉科抬起头,他被一股还未消散的寒气,与一股好似埋在冰天雪地中,抖落了满地白雪的玫瑰香气冲撞得鼻尖酸酸的。
“我很想你。”德拉科的声音像桌子上摆放的蜂蜜夹心软糖似的。
他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在郁金香弯腰捧起他的脸庞时,他仰头吻上郁金香还正冰凉的嘴唇。
“我也很想你。”郁金香甜甜地说。
她坐在德拉科的左腿上,用指尖描绘着德拉科的眉毛。她的指尖正在发烫,但是当德拉科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她才感到自己的手同样是冰凉的。
“冻坏了吧?”德拉科拿着郁金香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
郁金香无声点了点头。
她看着德拉科依然瘦削的脸庞,还有他那望向她的,像被拔掉了所有的獠牙变得温顺的眼睛。
这得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狂妄自大的人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如果说赫尔墨斯的稳重只是他戴上了一副他伪装的面具,最起码他会偶尔时不时的摘掉面具,他还是赫尔墨斯。
而德拉科——郁金香认为,德拉科好像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他甚至没在意她像藏起一个秘密那样让露比带着他从宅邸的后门走进来,在寒风与大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