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黄昏天
密林之外,河流上游,有一座僻静的神社。
这座神社历史悠长,远在木叶建村前,它就静静矗立于此,千百年过去,历经风雨,大大小小地修缮过无数次,也从未断了供奉。
时至今日,就是管理这座神社的家族,也说不清它到底有多少岁数了。
现在,本该孤零零地隐藏在山林和风雪中的神社,里里外外聚集了不少人。
穿堂风刮过摇摆的老式木窗,烛光晃动,透明的蜡油发出滋滋的炸裂声,在棕色木桌边缘漾成一滩白色蜡印。
聚集在神社里的人们穿着黑衣,胸口系一朵白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近日战况。
止水站在人群中,除了胸前一朵白花,手臂还系了一条白麻布。
宇智波富岳带着两位长老进入神社,人群自发地分开一条道。
他们径直来到止水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跟在富岳身后的两位长老是雁霞长老和泷耳长老。
雁霞长老是位身材瘦小的老太太,穿着暗色的老式和服,白发如霜,干净整齐地盘起来,没有一丝乱发,皮肤保养的很好,即便爬满皱纹,依旧红润白皙。
泷耳长老个头很高,却很瘦,蓄长须,扎发髻,薄薄覆着一层皮的胳膊上还有静脉曲张,说话的时候,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像是隆出地面的老树根须!
泷耳长老拍了拍止水的肩膀,没有过多寒暄,单刀直入道:“到底是谁动的手?明川和千雪可不弱,雾隐村不该有那么厉害的杀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富岳伸手一拦,低声道:“长老,现在留在雾隐村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的人会失手很正常。”
泷耳长老还想说什么,却被雁霞长老按住了。
“不提这个了——泷耳。”
雁霞长老蹲下来,摸摸止水的脑袋,精心保养的脸笑起来,有一种强行挽留岁月的僵硬。
“止水,我听炎渡说,你的写轮眼已经进化成三勾玉了,是吗?”
“……是。”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她露出欣慰的笑,似乎他做了一件特别棒的事,“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止水没有回话,藏在黑色和服袖口中的手紧了紧。
富岳没有反驳长老的话,站在他们旁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也觉得止水年纪轻轻能觉醒三勾玉是件好事——好到足以冲淡生离死别带来的悲伤。
这里是南贺神社——宇智波一族的圣地。
这座神社不供奉神明,而是供奉他们一族的家系先祖。
今日,他们聚集在这里,是要将在近日在边境战死的族人的“灵牌”放入神社供奉。
神社聚集了很多人,嘈杂而憋闷,止水身处其中,只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窒息。
神社门口挂着的连注绳,仿佛一道分割阴阳的鸿沟,外头是阳光明媚,里头却是昏沉黑暗,绳索的影子打在地上,光明迈不进那道朱红色的门槛。
他低着头,只想快点开始仪式,好提早离开这个逼仄的空间。
——两小时前,他带着父母的遗体回到木叶。
葬礼的流程早早就由长老们安排好了。
忍鹰传讯回去的时候,他们就开始着手筹备,等他回来,一切都那么刚好——花圃、遗像、棺材、念经的和尚以及身着正装、手持白花的族人。
仪式结束的很快。
在战争期间,同样的仪式早已举行过无数次,大家都习惯了这个流程,也习惯了匆匆下葬后,就赶去神社供奉灵牌。
止水站在人群之中,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拔了翅膀的鸟,打扮的庄严持重,却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别人后面,听从他们的指挥——上香,叩拜,敲木鱼,然后接受铺天盖地的哭声和吊唁。
——真可怜。
——这些天辛苦了吧?
——听说你觉醒了三勾玉?
——小小年纪前途无量啊!
——你父母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不知怎么的,那些吊唁逐渐变成了一声声贺喜,仿佛对于他们而言,拥有一双三勾玉写轮眼,就足以弥补过去遭遇的一切苦难!
或许,在经历了四年战争后,生离死别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已司空见惯,再大的悲痛,也不如自身的强大更为重要。
是了,忍者对于死亡总是有几分漠然。
——这是他早就知晓之事。
对于历史深厚的大家族而言,这份漠然更加深入骨髓。
在诸多年长者眼中,“牺牲”是可以和“荣誉”互换概念的。
身边的嘈杂还在继续,族人们对于战争的讨论已然收尾,开始说些家长里短的话题,营造出来的哀伤气氛也逐渐转变,人影晃动,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