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命令的丫鬟自然忙不迭的点头。

走出暖阁的丫鬟冷眼睨向院里的苏枕月，削薄显得刻薄的嘴唇上下一碰：“沈姨娘，大小姐说了，让你进屋前先学些规矩，要不然进去后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贵人可怎么办。”

“大小姐也不想追究你冲撞之罪，只是让你跪在院里便可。”

心底冷笑连连的苏枕月清楚的明白，所谓的学规矩冲撞是假，想出了新的法子来磋磨她才是真。

好在原先聚拢在头顶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一缕光亮，暖阳懒懒地镀上一层暖意。

随着天边的余晖一点点儿散尽，周边来来回回的人不知走了多少趟。

每个人投过来的视线就像针扎一般，讽笑鄙夷声更是未曾遮掩得随风入耳。

比视线更令苏枕月难受的是，早上吃的一碗糙米粥早已消化完毕，如今整个胃部如火烧燎原般难受，黏稠冰冷的汗水跟着打湿单薄的内衬，寒风一吹，冷得令人直打哆嗦。

也不知道阿爹，阿娘还有阿弟现如今怎么样了，她托人送进去的衣物他们可曾穿上了？

阿爹的腿一到冬日就会疼得连走都走不动，更受不得半点寒气，想到地牢里本就湿气极重，苏枕月的呼吸不自觉加重，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抓皱了袍角。

若是她去求晏怀青，是否能求他看在两家曾有姻亲，父亲为官时的清白廉洁为他们送去少许炭火，哪怕是一条干净的棉被，换上一间干净的牢房。

或许当人一但胡思乱想起来，往往没有注意到时间流逝得极快。

挂着檐下，用来阻风挡寒的猩红暖帘再次被掀开。

穿着桃红夹袄的丫鬟站在台阶上，心中泛起丝丝鄙夷：“苏姨娘，大小姐喊你进去，不过我可得要提前告诉你守些规矩，莫要冲撞了里头的贵人。”

进入暖阁的苏枕月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不是暖，而是比外面还要彻骨的寒意。

“苏姨娘，这位是穆姐姐，那位是林小姐，张小姐，这些人想必你都认识，我就不细细为你介绍了。”端着茶水抿上一口的晏清洛姿态高高在上，眼尾扫过的全是尖酸刻薄。

“清洛你要是不说，我都差点儿认不出眼前这个庸俗，满脸风尘样的女人会是那位曾被满上京公子们争相追捧的苏家大小姐。”粉衣娇俏女子眼底是遮不住的明晃晃鄙夷。

要知道她痴迷晏怀青是公开的秘密，在座的愿意和晏清洛交好，又有哪一个不是多多少少存了想嫁进晏家的心。

晏家大公子年纪轻轻已位居四品太常寺卿，又生得清风霁月，唇若涂脂，谈吐儒雅，满腹经纶，且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日后高居首辅之位必然不成问题，何况后院里也仅有姨娘一人，对比于其他一成年便塞满后院的各大世家子弟，高下立见。

今日晏清洛设宴邀请和她交好的手帕交们来府上做客。

一是将自己表姐介绍给她们，好让表姐更快的融入上京贵女的圈子。

二，自然是要为表姐出一口恶气。

柳茵茵细眉微拧，唤来丫鬟为苏枕月倒上一杯热茶：“苏姨娘在外头跪了许久，想必身子都冷了，且喝杯热茶暖下身才行。”

“表姐，你对这种人那么善良做什么，别忘了昨日她把你推倒一事。”晏清洛喝停给她倒茶的丫鬟，下巴一昂，“我瞧她身体好得很，别到时喝了我这里的茶水后反倒不舒服了。”

垂着眼的苏枕月立在厅中，任由她们以她取笑为乐的话不断钻入耳朵里，冰冷得指尖抓得掌心一片淤紫也感觉不到丝毫疼意，反倒是脑袋开始发昏，眼前黑影憧憧。

“苏姨娘，我表姐在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晏清洛不满她的走神，手指碰到手边滚烫的茶水，烫得她心里大骂。

该死的丫鬟，居然敢把那么烫的茶水端上来!是想要烫死她不成！

柳茵茵也注意到了晏清洛顷刻间的狰狞，唇角噙着的笑越发温柔：“好啦，那天我相信苏姨娘只是不小心的，而且她都因为我发了温病，你就别气了。”

“呵，要是真发起温病，哪儿还能爬得起来，依我看是在装病才对。”晏清洛冷笑一声，取出袖带里的帕子端起手边茶盏。

“既然苏姨娘怕冷，我就好心的帮你暖和暖和，要不然待会儿等大哥回来了，你又哭哭啼啼的跑去和我大哥告状怎么办。”

脑子快要烧成一团浆糊的苏枕月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呼吸间都带上了沉沉钝意。

上好的汝窑荷花金丝茶盏砸到额头，滚烫的茶水泼在脸上的瞬间，疼得苏枕月下意识用手捂住脸，发出麻木的一声闷哼。

她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脑海里又那么清晰的听到她们哄笑成一团以取笑她为乐。

“看她的样子好像只□□，真丑，真就应该把这一幕给画下来”

“把她的脸烫烂了，看她还怎么跑去勾引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