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吃醋了
买卖讲究个等价交换,哪怕是这种事,抛开吴鹏和江舒月男女力量差别不说,他们一定达成了一种共鸣,吴鹏才会愿意去做这种严重失衡的交易。
果然,江舒月说道:“吴大哥与我的情况相反,他们家也是军户,吴大哥去了战场,家里只剩下女眷,他命大活了下来,回到家后才发现,家没了。罗石不仅侵吞了他们家的田,还将他的妻子和妹妹折磨至死。”
沈离微微蹙眉,还是军户和田产的问题。
大晋实行的是府兵制,军户有田,但是战时要出人打仗,世代为兵且装备自备,建国初期,人少地多,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政策,既解决了地荒的问题,又解决了征兵的难处。
可是随着人口增多,土地兼并,皇亲国戚,大地主侵吞良田问题日益增多,军户的生活越来越惨,他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就是吃不饱,自备装备不足,战斗力薄弱,最终丧命于战场,另一条就是逃,但是大晋对逃兵的惩罚就是抓到必死。
“还有一条路,”审讯完毕之后,谢执跟沈离讨论过这个问题,“就是逃了之后,加入流寇组织,如今的大晋,不但要面对外敌的侵略,还有各地流寇逐渐成事,引发的□□,江舒月和吴鹏这样的悲剧,只是这大漠里的一粒沙。”
而江舒月村落的良田是谁的侵吞的呢?青州罗氏虽说是世族,但是敢于如此明目张胆的侵害普通百姓,背后是谁支撑的呢?
这一切犹如眼前蒙了一片雾,模模糊糊看不清。
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难题,土地兼并历来都是各朝各代的大难题,烧船案带来的后续工作非常繁杂,谢执每日早出晚归,所有相关人员的调查,所有供词的求证,江家一倒,带来的一连串码头经营问题等等等等,还有各种小案子不断。
整个大理寺忙得飞起,唯独沈离成了大闲人,因为她病了。
她这一病,整个大理寺一瞬间仿佛约好了似的,同时涌过来瓜分了她手里的工作,再把她按回青云苑里休息,什么都不许沈大人碰。
“大人此病,乃劳累过度所致,加之忧思萦绕,受了点寒气,方才病倒。此病只需静养,放宽心怀,切勿思虑过重,病情自会好转。”
还是上次那位大夫,熟悉的人,熟悉的苦药,苦得沈离想跑路,这大理寺谁爱待谁待,她是待不下去了,无奈浑身发热软弱无力,跑不了,别说跑出大理寺,就连跑出房门都难。
“什么?”周柳青在一旁嚎地一声,“忧思萦绕?思虑过重?沈兄,这案子不是破了吗?你还在思虑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能让自己忧思成疾?”
司空礼附和道:“沈大人,要不然你说出来我们帮你出出主意?总好过自己闷在心里,俗话说无病一身轻,病来如山倒……”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了是吧,沈离满脸哀怨地瞪着这俩人,平时不是很能拌嘴吗?这会俩人倒是口供一致了,不过能不能闭嘴?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睡会觉?病人需要休息──
也不知道为何她能把幽怨的眼神瞪出一种凄恻感,这俩人终于闭嘴告辞。
沈离也终于能沉沉睡去。
入夜后寒气逼人,忙了一整天的谢少卿匆匆赶回大理寺,他来到沈离床前,用手轻轻探了探额头的温度,然后回屋又抱来一张薄被给她盖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坐在沈离床边的脚踏上看着她,沈离面朝里面睡着,平日里与众人语笑喧阗的小兔子这会又变回乖顺的猫儿,只是背影有些清瘦了,他轻轻地揉揉她的脑袋,想起之前在屋顶,她跟他说,等案子忙完就要告诉他一件事。
她说的,是指自己女扮男装这件事吗?
暗夜里,谢执微微一笑,无论她说不说,准备什么时候说都行,他尊重她的决定,反正他们往后的日子还长,他们会成亲,如果她喜欢还可以生孩子,生的是女儿要像她一般好看,生的是儿子也要像她一般好看,他们有长长的岁月可以互相陪伴。
多日劳累,谢少卿坐在脚踏上睡着了,一夜过去,沈离缓缓醒来之时,谢执早已离开,她不知道他守了一夜。
两日后,沈离还是蔫蔫的,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要不然就是躺着休息,药太苦也不爱喝,谢执有些着急,便向他母亲询问有无更合适的大夫,焦月别的不会,这些家长里短的功夫还是很擅长的,毕竟养大了两个儿子,于是很快介绍了新大夫来。
这日午后,天气不错,谢执忙完一通回到青云苑,就见到沈离披着毯子在院子里懒懒地晒太阳,旁边有一个小黑将军和周柳青,还有那位新大夫。
不知他们在聊着什么,沈离露出这两日难得的笑脸,她双手往上举,伸了个懒腰,看起来舒坦多了,她看到谢执,粲然一笑,伸了一半的懒腰改成招手:“谢大人,快来看。”
谢执的视线柔软下来,他坐到沈离身边:“好些了?”
“嗯嗯,”沈离点头,笑眯眯中带了点得意,“你看吴大夫给我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