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台
灯火通明的宫殿,古青缠花枝的铜灯犹似审讯的刑官,整肃地凝视俯趴在冰冷玉砖上伶仃的人。
环佩雍贵的曌夫人高坐红木扶手交椅,威势迫人,犹如生杀予夺的帝王。
“枝儿。”如果不是熟悉的音色,顾南枝定会觉察出其中的生冷。
曌夫人开门见山:“你为何半夜去杏花园?”
顾南枝低垂脑袋,不言不语。
“不说?”对付细作敌人,纵使筋骨再硬,曌夫人亦有办法断骨抽筋,撬开他们的嘴,可面对自己不争气的次女,她竟有一丝无奈。
她的次女吃软不吃硬,寻常的折磨手法怕是无用。
她放缓语调,尽量温和,“枝儿是因为云中王?你和他在杏花园私下相见?”
果然,她柔柔的嗓音令顾南枝闻声一动,怔怔地望向她。
曌夫人循循善诱,“他想告诉你什么?你为什么要为了他,不惜和为母作对呢?”
一瞬的念头在脑海闪过,曌夫人神色有一息的冷凝,美目微眯,“枝儿你是不是要与云中王私逃?”
一个女子能不惜为一个男子抵抗亲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十分在意他。曌夫人怎么能容自己的女儿在意敌人!
被说破计划,顾南枝心咯噔一下,“不,不是……”
曌夫人见她反应更是坚定了想法,宣人下去:“来人,去禀报杨卫尉,云中王违抗皇命,妄图逃离京城,即刻布下天罗地网去逮捕,生死勿论!”
曌夫人决不允许瓮中之物逃离自己的掌心,云中王必须死在京城。
顾南枝抓住她的梨花勾纹袖角,却被去意已决的曌夫人无情挥开。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她原以为陆修瑾是潜进宫时,不慎行迹败露才没有来赴约,可从母亲的反应来看并非如此。
他到底在哪儿,会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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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
一影白鸽划破寂静的夜,陈元捷取下来信,迅速禀报给前方的沉肃男子。
“王爷,收到消息,南军有所动作,杨宇赫集结宫中七成兵力与北军一起搜城。”
参天槐树下的那抹玄影已经伫立良久,从日暮到月上中天,一动不动,宛若巍峨玉山。
陈元捷又唤:“王爷。”
陆修瑾凤眸扫过面前的供桌,举起红泥酒坛,汩汩浊酒倾倒入碗。
私奔之诺不过是一次利用,他本就不会前去赴约,只是借用此事给杨顾两党传递假消息——他要携太后逃离帝京。届时杨宇赫定会调动兵力去围追堵截,宫中兵力锐减,他便有可趁之机。
云中军分为两队,一小队跟随陈元捷制造他北逃的假象,引出杨宇赫。另一队则跟随他,攻往皇城,清君侧。
泠泠月色下,陆修瑾双手端起斟满烈酒的碗,目望北方,酒碗倾斜,烈酒洒在地面。
“砰”一声,酒碗碎于地。
陆修瑾与陈元捷从王府暗道离开,分别时,陈元捷听到王爷道:“保重。”
他郑重拱手,掷地有声:“属下必不负王爷希冀!”
陈元捷骑上骏马率领一小队突破城门守卫,奔逃出十里地后被人围截。
身后暗箭如雨突袭,陈元捷抽出长刀反手击退,奔跑的速度降了下来。
倏忽,身后人马登时包围。
杨宇赫如捉住瓮中之鳖,扬起肆意地笑,“云中王还想逃吗?”
陈元捷摘下兜帽,如愿见到杨宇赫惊诧的表情。
杨宇赫自知中计,指挥南军道:“快赶回皇城!”
“想回去?也得问你陈爷答不答应!”陈元捷挥手,原先随云中王前来长安的军队从树林里冲出来,两方人马缠斗在一起。
南军是护佑皇城的精兵,可云中军是与匈奴搏杀的雄兵之师,南军数量众多,但云中军以一敌十,硬生生绊住他们回城的步伐。
杨宇赫心下发寒,指挥南军堆起人墙给他一线机会,冲回皇城。
一柄乌金长刀穿过人墙间隙,直奔杨宇赫后心,杨宇赫后脑发毛,及时转过身提剑抵挡。
“铛——”长剑哪能敌过乌金折铁长刀,剑刃猛然折断脱手。
与此同时,陈元捷突破包围,捡起乌金长刀将手无寸铁的杨宇赫挑落|马。
陈元捷愈战愈勇,“接风宴后你埋伏中伤,而今一臂之仇我该讨回来了!”
杨宇赫东逃西窜,陈元捷紧随其后,挥起长刀斩向他的臂膀。
“啊——!”血花溅落,旋即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
陈元捷吐出一口恶气,南军见卫尉被重创,军心动摇,未几便被云中军制服。
漆黑的夜幕挂着一轮银月,没有一丝浮沉,月光清明如水。巍峨壮阔的皇城下静水流深,如今风云搅弄,涛澜汹涌。
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策马赶到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