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羽甲
要杀了的木思涯的儿子,他不能也不敢信任他。尽管他在大战中临阵倒戈,亲手弑父,但他的父亲只有他杀得,别人哪怕动过这样的念头,他恐怕也轻饶他不得。所以当他问及是不是他父亲陆文谦将幻羽甲交给司上青时,他必须咬紧牙关死不承认,一口咬定是族里出了乱子被贼人盗去的。他猜他不可能知道真相,更不会去相信,陆林风谁都惹不起,拿回了幻羽甲后,关起门来,行事待人都不张不扬,以为木堇寒会再有什么行动,却并不见有何风吹草动,至今他也不知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这便是事情的始末,陆林风虽避开了介入其中,却都了如指掌。他几次三番都想要打开他父亲留下的那个锦囊,但此事似乎已经转危为安,便忍住心中的好奇没有去看。唯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他父亲为什么要用杀木思涯作为一个突然的附加条件。那时候,木思涯在七国的势力躁动不已,大变动的风声正紧,若说他父亲预见到了他的谋反,用这个条件试探并牵制古陌辰也不是不可能,但杀他的风险又让这个理由显得牵强。好在幻羽甲归位北魅族,这场风波也算暂时平息。左云乔的造访却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他去的那日是在陆林风见了木堇寒五个月之后。左云乔身着深色金缘直裰,一晃身亮出了腰际的软金鞭,他自顾自地在明亮的会客厅中近似荒诞地站不住脚,横鼻子竖眼地问这问那,难掩深藏已久的压抑和不堪一击的暴戾,这让陆林风很难相信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当年那个跟在火炎君身边叱咤风云的金幻师。垂垂老矣的他开口闭口都无从掩饰他被害的耻辱和怨恨,以及多年躲避真相置身事外的荒凉内心。
“木堇寒为什么找你?离国有异动?还是……还是有人要害他?”
“是不是巽族造反了?你告诉我,我可以给你金山银山。”
“不行,你一定要帮我找来木堇寒,我要见他!”
陆林风对于这个余生凄苦却想要在暮年之际自我救赎的老头的请求只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急昏了头的左云乔须臾间改了主意,“那你替我杀了古陌辰和司上青!”
于是乎,他将古陌辰、司上青两人合谋造反的秘密和盘托出,他捶胸顿足,陷入到滔滔不绝语无伦次的忿骂中,这让陆林风不仅确信了这个秘密的真实性,也让他无意间发现了另一个秘密。
“噬心针!用我的两根指骨,以形幻禁术淬炼,没入血脉,催命破灵,想让人何时死便何时死!”他把那双少了两根手指的干巴巴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突兀而沧桑,“五年前,司上青到七国巡查,不久我就感应到骨针噬心的血腥之气,今年初,另一支也见了血,他们一定是杀了重要的人,他们又开始行动了……”
就在那一刹那,陆林风不禁想到了他父亲,之后他说的一切都变成一片空白,只有那个时间点在他头脑里嗡嗡作响,与他父亲见完司上青后突然病逝的时间不谋而合,他顿觉天旋地转。也许木堇寒所说不假,他们早就将幻羽甲丢了,不知落入谁人之手,为了斩草除根才会对他父亲动手?
他同意了,他说他会想尽办法杀掉司上青,但只答应杀他一个人,而驱使他做这个决定的不是同情,不是贪欲,而是迟来的熊熊燃烧的仇恨。
这样的血海深仇在陆家人的心中肆虐着。先是离家出走的陆芙蓉的哥哥陆哓之彻底不知了去向,之后族中渐渐起了变化。风声中夹着暗语,入夜后藏着飞影,陆林风捉到的寥寥的鬼影杀手都没能熬到被他审讯的那一刻便都暴毙而亡,偏偏司上青却一直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离国不肯出来,这更加让陆林风无计可施到了癫狂的地步。陆芙蓉相信她的父亲不会被仇恨冲昏了头,却还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向了重蹈她爷爷覆辙的路——她爷爷因为古陌辰,栽了!她爹爹找来萧遥,这让她日日都做着飞来横祸心惊胆战的梦。
要把移幻师骗走是她第一次违逆她父亲,陆林风也始料未及。他怒不可遏地跨进书房,没等他开口训斥,就听他女儿怯怯地叫了他声爹爹,随后便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看来她也知道自己闯了祸。
他的火气发不出来,将信往桌上一丢,长叹一口气,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说:“你自己看!”
信被揉皱过,匆匆几笔,信曰:陆姑娘见谅,今晨不能如约而至,皆因昨夜头脑昏沉间未能深思熟虑,才仓促答应,但还请放心,婚姻大事,若姑娘心中无意,小生更不会纠缠,见过令尊之后,自当离去。
陆芙蓉拿着信,署名是个萧字,悔得肠子都青了,抬眼瞥了一眼她爹,吞吞吐吐地说 :“爹爹,女儿只是信不过外人……”
“谁让你擅作主张的?该怎么做,我还不如你知道?”他想想她使的这个馊主意就气不打一处来,问她:“所以他见了你容貌?”
她点点头,明白她爹担心的是她的魅术,“爹爹放心,他当时还迷糊,又是夜里,不会中我的魅术。”
陆林风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中你魅术的人又不是都会听你的,平添麻烦的还少?你不要再试着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