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罪
谦有意探寻宋城暗室之心的蛛丝马迹,莫殇却揪着智元帝姬重罪的佐证不休。
毕竟如果不是智元帝姬煽风点火的伪信,宋谦断然不会派兵南下。他的父亲也不会戎马半生,惨死于南岐王军暗算之爪。
宋谦哑口无言,论罪,智元帝姬无忠无义,罪至斩首尚不为过;论情,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他已然失去了儿子,如今又要下旨处决初为人母的女儿吗?
刑可上大夫,如若宋谦一意孤行,只怕会寒了南下将士的拳拳之心。
为了平复动乱,宋谦遣派智元帝姬南下和亲;为了安抚将士,他只得下旨论罪于智元帝姬。宋谦不禁发问,智元于他与其说是父女之情还是君臣无情?
以刑止刑,绝薪止火。
***
“到了。”
朝锦歌一路走得云里雾里,诺大的皇宫,宋城占据了小小的一席之地——无极殿。朝锦歌抚上殿门,吱吱作响。
“这殿内的摆设......”
朝锦歌看着殿内简洁的用具,除了檀木红床和案台红烛,殿内的摆设少得可怜。
孙清招呼身后的侍从将宋城驮上了榻,倒也没避讳着朝锦歌,解释道:“殿下自幼在宫寺生活,无极殿空着年久失修,直至前些年才有了烟火气。前阵子看护的侍卫玩忽职守,无极殿走水,烧毁了不少物什,甚至连殿下身边的婢女也葬生其中......现在姑娘看见的,已是君主下令整改的无极殿了,过些时候,打造的家具物件自会被搬进来。”
朝锦歌若有所思,忽地回想起宋城此前在郾城的怪异举动,差点自焚于屋。不想,一语成谶。宋城贴身伺候的人,竟真葬送于火海。
“时候不早了,奴先在前为姑娘开路?”
已是返程之时,朝锦歌无由逗留宫中。何况她压根不想受迫于此。她望了望榻上的宋城,这才念念不舍地回眸,跟上孙清的步伐。
直至孙清领着朝锦歌出了无极殿,装晕的宋城一个翻身,正仰在榻上。宋谦只是小惩大戒,孙清自然懂得揣摩君意,他手底下的侍从也并未对宋城狠下死手。
幸得朝锦歌谏言为他求情,他所承受不过十杖之苦,他还挨得住。
宋城抚摸着床榻镶丝的帷帐,无极殿内的摆件,对他而言,既熟悉却又透着陌生。没了老旧的床褥,换上了全新的榻帷,仿佛无极殿浴火重生,一切都供应不缺一般。
可冬媪,宋城十五载唯一的亲人,却没免。冬媪与宋城非亲非故,无意走进宋城的人生轨迹,苦能幸楚道尽;苦尽甘来,宋城得势之时,冬媪却再不能光顾焕然一新的无极殿。
也许从知道冬媪遭遇迫害逝世的惨讯后,宋城才得以参悟,人生道途中,多得是同甘之友,相遇相知相伴,鲜少是共富之人。
宋城跪在无极殿内冲着正堂的主位,三叩首,无声再别冬媪。
一拜,冬媪抚育之恩。
二别,冬媪毋望之祸。
三诀,冬媪昊天不吊。
戛然而止的叩拜,诉诸宋城埋藏于心的眷念。
“殿下受了刑,还是卧床休息吧。”
孙喜探着身子,迈进了无极殿,他身后的一众人,候在殿外,等着宋城差遣。
宋城面不改色,在孙喜的搀扶下,踏上无极殿的主位。
孙喜撇开碍眼的衣角,跪在地上,叩拜道:“奴唤孙喜,承蒙君恩,以后就是殿下的侍从,听候殿下安排。”
孙喜身后的众人也跪在殿外,礼拜臣服。
宋城仰靠在主位上,俯看堂下奴役的屈颜。这群奴仆,无一例外都是君主的“赏赐”。换言之,皆算是君主的眼目,为君主日夜盯守无极殿的一举一动;防得是他宋城掩藏在皮囊之下的不臣之心。
宋谦未雨绸缪,可他却未发觉,孙喜,早已是他宋城安插于顺义殿时日已久的耳目。
***
“人都安顿好了吧?”
宋谦批阅着奏折,问道。
孙清躬身,“奴都安排妥了,绝不会有差错。孙喜是奴一手调教出来的,定不会让君主失望。”
言及于此,孙清的语气上扬,炫示之情掺揉其中。
宋谦放下手里紧握的折子,长吁一声。多是参奏问罪智元帝姬的奏折,口诛笔伐,谏言深切。
“宣智元帝姬。”
五言定生死,不知是谁存,不知是谁亡。
智元帝姬遣返至朝都后,仍旧被囚于寝宫内,任何人不得探视。原先梦里虚幻的场景,竟成了真;原先远嫁不复还的帝姬,竟亦有返还母族之日。只可惜她是朝都万劫不复的罪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朝都帝姬。
“罪妇叩见君主。”
智元帝姬被人压制于堂下,垂头掩泪,不敢看宋谦的面容。她原先是父君的掌上明珠,如今不过是戕害母族的罪妇。
宋谦扣住颤抖的手,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