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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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见着朝骏窘迫的神情,忙开解,
“吾自小生活在宫寺,得君主庇护,吾前两年才被接入宫内生活,体弱多病,重大宫宴,吾均不参席。司主不识吾,也是人之常情。”
“不知四皇子有何吩咐?”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知司主可得空,陪吾在凉亭下盘棋。”
朝骏以为宋城在消遣他,本想着婉拒,可没想宋城故弄玄虚,“君主找了份苦差给你,这里可不是明着说话的地方。”
朝骏外里强装镇定,只好跟着宋城去了凉亭。
两人下座,朝骏执白子,宋城执黑子。
“四皇子怎知是一份苦差?”
“朝司主,你的神情,写在脸上。”
“四皇子,你的神情,藏在心里。”
“军出,月蚀凶。朝司主认为此战如何?”
宋城云淡风轻,大逆不道之言,竟如此轻巧。
“四皇子慎言!”
朝骏执棋的手一颤。
“三哥宋境是此战的领兵上帅,帅将打败战,失了人心,无疑是失了性命。此战,三哥有命去,却无命回。大哥虽是长子,但患有喘疾,自是不堪重任。二哥早年犯了罪,已被贬为庶人。您觉得等到君主百年后,谁才是继位者?”
宋城熟练的说出一席话,像是编排了许久。他就是依靠剖析当局的形势,逼迫朝骏就范,好让他成为自己阵营的人。
更准确的说,是,一枚棋子。
“至于为何要把吾送出宫,吾非君后子嗣,送吾出宫只是为了保吾不遭君后毒手罢了。”宋城补充道。
朝骏彻底慌了神,今天给他的冲击属实斐然。前有君主让他骑虎难下,后有一个平生不显山不露水的四皇子,硬拉着他下棋,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胡话。他不过十五,不及弱冠,如此城府,朝骏实在是后怕。
“木船若是没有桨,可行多远?”宋城突然发问道。
“自是行不远,船无桨亦可随波逐流,但是若遭遇大的海浪,也是凶多吉少。”朝骏反将一军。
“无风不起浪,若吾是掌舵者,自会在风晴时出行,只是正如你所说,少了桨,自是行不远的。”宋城对答如流。
“朝司主,你输了。”
朝骏光顾着回话,下棋倒是慢了半拍。他仔细端详着棋局,白子虽成攻态,势如破竹,但黑子已在后方设限,若是白子瞻前不顾后,黑子自是吃了后方破阵;若是白子弃前保后,余下的白子自是不再能与黑子抗争,溃不成军。
白子输了,他,也输了。
“这么多年,殿下是怎么过来的?”
宋城没想到朝骏会问这个。
“过去已是往事,朝总司看上去可不像迷恋过去的人。”
“为人臣,自然会做臣子的本分事,臣愚钝,不知怎样做桨,更不懂行船之道,至于殿下所说的,臣只记得殿下拉微臣切磋棋艺,旁的一概不知。殿下安,臣先告退。”
朝骏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凉亭。
入棋局,只分输赢,哪有半途而废者?
宋城笑着收拾了棋盘,黑子、白子归了位,也离开了凉亭。
朝骏告退后,宋谦才露了怯,瘫坐在塌上。三皇子宋境领兵南下,不出十二日,就已经派身边亲信送来了求援密帖:“臣出兵,虽未失一城池,但南岐诡谲,吾军受损,望援!”
宋谦心里明白此战是他冒失行事,朝骏的一席话自是坐实此战的结局。不过他没有时间坐以待毙。他之所以派朝骏出发去三清山,一是支开朝骏,他好派莫涛发兵南下支援宋境;二是,若此战无法挽回,他将失去他最看好的继位者。
若为父,他可以悲恸,可他还是君,自是还要一个新的继位人。他的四皇子宋城无权无势,唯有暂时出宫,才能护住性命。
“还没有境儿的消息吗?”凤鸾殿里欧阳舜华不安的走动着。刘荣冲着台下的死士使了个眼神,死士只得悄无声息地退下。
“君后莫急,咱们殿下才出发半月,兴许是打了胜仗,捷报在路上呢。”
“境儿没有消息也就罢了,智元也没信儿,我能不急吗?”君后半月前收到自己远嫁南岐的女儿—智元帝姬的亲笔家书,南岐王薨,帝姬没有亲生子,按照旧律,她要委身于下一任继位者,自是不堪受辱,特向母家求护。
爱女心切的君后,鼓动自己的儿子宋境向君主请兵,趁着南部动荡,一举攻下南岐。一来树立自己儿子宋境在军中的威望,二来解自己女儿的燃眉之急。
君后没想到不过半月与宋境、智元失去联系,事态的发展早已不在她的股掌之中。
宋城从凉亭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冬媪在门口为他添了件衣裳,又为他呈上煮好的茶水。
“殿下,今儿议的事怎么样?”
“朝总司...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