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假乱真,什么是真
顾皇后口中的宁乐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宁乐寓意安宁快乐,可惜还未出生就死在了顾羽绫拼死救他的那个夜晚。
“谢韫,当年所有人都说那是意外,宁乐真的是死于那场刺杀吗,你事先当真毫不知情吗?”
顾皇后的声音幽幽响起,皇帝的心口在一瞬间仿佛被人揪紧,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猝然抬手按住眉心。
先帝高高在上。
“谢韫,能娶到顾羽绫是你的福气。”
“你想坐朕这个天下之主的位置吗,今夜朕给你一个机会。”
“虎毒不食儿,你能亲手除掉自己的孩子,朕没有看错你,记住,谢家子嗣决不能从顾羽绫的肚子里生出来。”
当年顾家权势滔天,皇室对顾家充满忌惮,于是给了默默无闻的谢韫可乘之机,宁乐的死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提前支走所有暗卫以确保表面上是刺杀他实则是为诛杀顾家孽障的任务万无一失。
他以至亲骨肉为筹码,赢得太子之位,后来顾羽绫多次流产,也是他的手笔,一步一步,他走到了至高无上的位置。
“羽绫,鸳儿一向喜欢干净,朕的衣衫上有血迹,朕先回宫盥洗一番再来看她。”皇帝不敢直视顾皇后,随口找了个借口离开,脚步之匆忙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
顾皇后冷冷望着他狼狈的背影,眉眼间挑过一丝冷意。
皇帝一走,剩下的公主和皇子面面相觑,然后齐齐向顾皇后告退,殿檐下,唯有谢润嘉忧心忡忡地候着,可目前谢鸳生死不知,顾皇后自然没心思和太子寒暄,沉着脸让沉碧赶了人走,宫门落下,整座未央宫陷入安静的夜色之中。
长廊下宫灯的烛影随着风声摇曳,树影婆娑,四下里一片昏黑。
“沉碧,你说本宫这样做是对的吗?”
顾皇后缓缓开口,眉眼间再无方才那般的悲痛绝望之态。
“娘娘,你是为了公主好。”沉碧走到顾皇后身后,抬手按上她的太阳穴,声音柔和,“娘娘时常同我说走皇权夺位这条路就不能心软,踏错一步都能万劫不复,你何须自责。”
顾皇后沉默地阖上眼,许久后她才缓慢地睁开,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是她糊涂了,如今如懿令出,皇太女成,谢鸳是退无可退,她让她生在帝王家已是亏欠她,所以无论谢鸳最后是否登上那个位置,她都要给她造出一条生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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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既白时,一场春雨倾泄而下,淹没了京城里错落有致的屋脊檐瓦,却淹灭不了世言风语。
盏灯节上的刺杀虽然在民间掀起轩然大波,但街角巷陌,市肆摊头之间,人们更多的是对皇太女之事议论纷纷,不过因为忌惮谢鸳给皇帝挡下一剑,所以一些污言碎语只敢在背地里腹诽。
谢鸳伤势太重,中途醒来后又昏睡了过去,但还是让人松了一口气,顾皇后日夜守在谢鸳身边,每日亲手给她喂汤药,皇帝也来探望过几次,只是见谢鸳躺在床架上毫无生气,一张脸白的几乎透明,他心中有愧便不敢再来了。
春日多雨,连连下了好几日,等到天色放晴,谢鸳才彻底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顾皇后喜不自禁,激动地要掉下泪来,“鸳儿,你身子可还有哪里痛?”
谢鸳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她,顾皇后脸色苍白憔悴,眼下有一圈青黑,谢鸳缓缓摇头,“母后。”
声音又哑又涩。
“娘娘,公主醒了您也该放下心去歇息了,这些日子您都没合过眼,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沉碧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谢鸳哑声跟着附和,“母后,听嬷嬷的话,您回去吧,不能因为鸳儿连累了您的凤体。”
“好,那你安心修养,母后明日再来看你。”顾皇后松开谢鸳的手,不舍地转身离开。
谢鸳醒来的事很快传遍皇宫,她躺在床架上,招来雨棠和织春,两个丫头眼眶红红的,没说两句话便听见殿外的通传宫女来报,说是皇帝身边的来福盛公公来了。
谢鸳让人进来,来福盛十分恭敬地朝她见礼,“奴才是奉陛下之命来的。”
见谢鸳要起身,他慌乱地阻止道:“公主躺着就好,奴才给您送完这些滋补调养的补品还要回去向陛下交差呢。”
谢鸳抿唇,抬眼看着他,忽然问道:“盛公公可知道父皇赐予本宫的府邸是哪一处?”
“哎呀,瞧瞧奴才这记性。”来福盛拍头,笑眯眯地说道:“来时陛下还特意嘱咐过奴才,要您在宫中好好养病,不用忧心这些琐事。”
谢鸳沉默,朝织春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一面扶她起身,一面在她腰后垫了个软枕。
“不可。”背靠软枕,谢鸳的脸色泛着虚弱的苍白,眼神却极其坚定,“盛公公,父皇是九五之尊,说话自是金口玉言,本宫不能因为父皇怜爱就去违逆圣旨。”
来福盛一愣,颇有深意地看了谢鸳一眼,“陛下的意思您还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