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粥
朝楹回到教室时,里头只剩时襟泽一人了。
正午的阳光还兀自明媚着,却因太阳角度过大无法再照入室内,唯剩教室一隅的立式空调一枝独秀,不停向外吐着寒气,再无能与之抗衡的温暖补入。
朝楹刚走到门口就被冷气扑了个满怀,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轻缓的脚步声并没有惊醒时襟泽,直到她走回自己座位旁,趴在桌上的人仍没有起身。
......
记忆中的时襟泽与她在寂静中“对峙”了许久,而现实里的时襟泽倒是已吃起粥来。
喝粥的声音一刻未停,明明仍是直冒白烟的热度,他却一直不怕烫似的小口咽着。
客厅的空调还没开,大夏天的,就算是早晨也有着远超冬季正午的威力,可他虽热粥下肚,脸上的血色却还是久久没有恢复。
朝楹:“你家里有胃药吗?”
许是因为已被发现,时襟泽没再隐瞒胃疼的事,道:“我一会儿下去买。”
他刚回国,最近又一直在忙,家中没备新药也不奇怪。
别说他了,就算大学期间时常回家住的朝楹,也从没在没病没灾时想起整理药箱这事。
朝楹:“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下去买。”为找解酒药,她昨晚把药箱里的药都翻了一遍,记得家中并没有胃药储备。
见时襟泽放下勺子,一副急着阻止的模样,朝楹赶紧趁他嘴里的粥还未咽下时,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这种家庭常备药我本来也还要去买的。”
世纪家园是花园式小区,因为环境好地段也不错,入住率非常高。高人流量带动了周边小商铺的生意,其实也反向便利了住户自己。
离家最近的小区正门没有药店,不过后门有一个,来回十几分钟的路程也不远,朝楹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直到站在门口掏钥匙,她才意识到,她就这么放心地将时襟泽单独留在了自己家里,留在了一个最需要保留安全感和隐私性的地方。
因为太放心,她甚至一路都没察觉到这本不是件正常的事。
至少对她这样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是这样。
客厅沙发上的人又重新躺了回去,可想而知胃疼并没有缓解多少。
毕竟热粥不是神药。
朝楹轻手轻脚把药放上茶几,自以为不会被察觉,正打算先去洗碗,就见时襟泽缓缓睁了眼。
“回来了。”他一直在等朝楹回来,所以刚刚仅是闭目养神,没有睡着,此刻声音中也没剩多少朦胧睡意。
才不到一小时,就反复吵醒他这么多回,哪怕是好心,朝楹也还是觉得很抱歉,声音都放低了不少:“吃完药再睡吧。”
既然已醒,还是赶快把药吃了,然后就能放心睡了。
生病的时襟泽安静了许多,说什么都点头,显得特别乖巧顺从。
朝楹去倒水回来,一抬头,视线正撞进一双明澈而幽黑的眼睛里,如同被神秘黑洞捕捉了似的,定了好几秒才移开。
“你先吃,我去把碗洗了。”朝楹说。
刚从他生来勾人的目光中超脱出离,朝楹下意识给自己找事做,以避免真一头撞进去“机毁人亡”,可低头一扫却并未在茶几上见到粥碗的踪影。
时襟泽:“我已经洗好了。”久病成医,他对各种胃药都很熟悉,只扫了眼服用说明处的药量提醒就吃了,“谢谢你的粥和药,那我先回去了。”
朝楹:“先别回去了,你家里炉灶不是还坏着?犯胃病不能吃凉的,吃外卖也不好,中午我再做点,你就留下吃吧。”
时襟泽原本都准备起身了,一听这话,撑在沙发上的手臂当即泄了力道。
经过昨晚的“单身危机”和“甜头诱惑”,他确实有了从低调渗透改主动出击的打算。而且综合分析看来,如今朝楹对他的存在接受良好,的确已到了变化追求方法的好时机。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胃真疼。
时襟泽思绪纷飞,在“留下”这一抉择上不断添砖加瓦,把心理天枰压成了跷跷板。他刚要顺势答应,就见朝楹扭头又走回了放药箱的抽屉旁,蹲下身去从里头取了个东西。
时襟泽定睛一瞧——
体温计。
时襟泽:?
朝楹走回来把体温计递向他:“我看你脸突然有点红,要不测测体温?”毕竟从白到红这变化实在太明显。
时襟泽:“......”假如我说我只是为黎明前的号角吹响而激动你信吗?
没法解释脸色变化的真实原因,他只能小心藏好尾巴,接过体温计。
一测,37.8℃,还真在低烧。
这下子朝楹更不放心他自己回去了。
她去抱了床新被子出来,又开了空调,给时襟泽营造“夏天开空调盖被子”的绝佳睡眠氛围,以此尽了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