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意
众所周知,人只有一张脸皮。
所以一旦丢过一回,就容易变得没脸没皮。
时襟泽现在就正处在这种尴尬的状态之中。
他一方面觉得“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更不要脸一点”,一方面又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天人交战一直持续到代驾小哥离开,才终于战出结果。
下车后,时襟泽十分刻意地晃了下,随后站不稳似的扶住了车身。
当即获得了朝楹的搀扶。
“头晕吗?”朝楹被他明显的打晃动作吓了一跳,生怕扶晚些人就直接摔地上了,语气也越发关切起来,“还走得了吗?”
时襟泽借扶额的动作掩住了不断上翘的嘴角,敛着笑意假装苦恼道:“好像不太行……”
朝楹也没再多说,用目光丈量着回家的距离,干脆地将他一边手臂搭在颈后,半拖半扛地带着人朝所住楼栋走去。
时襟泽在没脸没皮中尝到了甜头,甚至被甜的有些发飘,殊不知此时此刻朝楹压根没把他当异性。
真说起来,他现在在朝楹眼中约等于一个行走的酒瓶子。
而朝楹的任务是把“酒瓶子”安全送回家。
不得不说,这“酒瓶子”走起路来时不时就要趔趄一下,还挺吓人的。朝楹提心吊胆,生怕一个没拉住把他磕得头破血流。
可走了一会儿后,她就不怕了。
虽然时襟泽看上去已醉意浓重,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可一米八的身高半压在她身上时却并不显重,就好像仍在有意控制着自身平衡以免累到她似的。
朝楹非常感动。
能自己走就自己走,多贴心的“酒瓶子”啊!
看似“一拖一”实则“一拖零点一”的过程不算累,可终归耽误行进速度,比不上独立行走,因此两人愣是用了比平日多几倍的时间才回到家门口。
在这段漫长的过程中,沉迷于小甜头的时襟泽也遭到了报应。
两人肌肤相贴,时襟则垂眼时几乎能看清她额角每根细软的发丝,导致心跳加速后就再没降下来过。
奔腾的血液携带着酒精疯狂涌至周身各处,连末梢神经都没放过,麻痹一个是一个。大脑作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更是被冲得晕晕乎乎。
行至家门口时,时襟泽恍惚意识到他是真醉上头了。
朝楹放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对门门口,试着问:“自己能开门吗?”
时襟泽回视着她,神情不见醉态,唯眼睛迷蒙无比。
眼中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字——
没听懂。
朝楹扶额,指了指门锁,而后伸出手摊平:“……钥匙在哪儿?我帮你开。”
时襟泽又愣了好久,直到大脑在盘成蚊香的反射弧中处理好进程,才慢悠悠掏起钥匙来。
从衣服左口袋起,一路摸下去,直摸到最后一个裤口袋才找到。
然后他高兴地将钥匙放进朝楹手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活像在等夸奖的小孩子。
因为醉意的缘故,他眼中少了许多克制和清醒,反因此将真挚推到了顶峰,满目星辰辉映其中,成了最纯粹自然的凝视。
朝楹从小到大见过的醉鬼不多,混生意场的朝江平勉强算一个。不过他醉了就是倒头大睡,不吵不闹,和没醉时仅有睡眠质量上的差别,没给朝楹的童年造成多大困扰,较真的话甚至够不上“醉鬼”这样听上去就破坏力极强的称呼。
朝楹还是头一次碰上时襟泽这种“返璞归真型”的,忍不住轻笑起来。
结果她一笑,时襟泽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
他半靠在门板上,头也歪歪倚在上头,半阖的眼一直追随着她的脸,配上原本就自带深情效果的狐狸眼,显得更加温柔缱绻、自然流露。
仿佛满心满眼再容不下别的,唯她一人而已。
不能跟喝醉的人较真,朝楹深知此理。
所以她未放任自己停留在他勾人的目光之中,只匆匆一瞥,便将视线移回了钥匙上。
这才是她眼下的主要任务。
可将钥匙插入门锁中后,她又犹豫了。
“你自己在家……行不行啊?”
酒精的影响似乎有阶段性,回程这点儿时间,时襟泽就从相对清醒变成了现在这样,万一再过一会儿彻底断片,独自在家岂非危险?
新闻里时常报道有人醉酒后摔伤或呕吐窒息,眼下一回想还真骇人,朝楹担忧的心情骤然到达了新高度,转动钥匙的手也跟着停了下来。
可她再看向时襟泽时,却发现他已收回视线,重新站直了。
时襟则:“不要问——”
他知道朝楹在顾虑什么,但逗她归逗她,到底不想真害她担心,所以下意识想说自己没事。
只可惜表达系统被酒精弄出了bug,以至于他很自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