岘首碑前洒几多
“好了,到时间了。”青年的声音刚刚从后面传来,少女就迫不及待地站直了身体,然而好像用力过度的缘故,竟不受控制地要一下子坐在地上。
杜毓文连忙赶上去想扶,结果他明显是高估了自己,两个人一起摔在了石板上,李青一撑住了石板坐稳了,连忙去扶他,青年重重的出了口气,低下了头,然后笑了出来。
“这还真是算被围点打援了。”杜毓文笑着说,伸出手来拍着衣服上的灰尘,“果然添油玩不好就是送人头。”
李青一站了起来,伸出手来拽他,“添油是什么意思呀?”少女问道。
“就是先放一小部分人在那里给人家打,然后慢慢地往里续增援,直到对方发现走不掉了为止。”杜毓文解释道,慢慢地站了起来,拂了拂衣服。
“据说从前宁王最喜欢这么做。”杜毓文漫不经心地随口说,李青一微微偏了偏头,“那先生呢?”
“到我手上的时候,兵力就挺富裕的了。”他抬起眼睛看了看天空,“所以不太用了。”
“经常听宫里人说宁王,”李青一跳了跳,活动了一番腿脚,“都说天妒英才,竟十九岁就去世了。”
“然后宁王妃就失踪了。”李青一想了想,“说是随宁王投水了。”
“他的母妃和胞弟也一并不见了。”少女说,思索着从前听到的闲言碎语。
“他还有一个胞弟么?”杜毓文笑了笑,问道。
“嗯,”李青一说,点了点头,“比他小十岁。”
“如果活着的话,大概有我这么大了是么?”杜毓文轻声说。
算算年纪好像真的如此,李青一睁大了眼睛看着青年的侧脸,然后他忍不住笑了,抬起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他弯起了眼睛,明知故问道。
“先生不可能是了。”李青一认真地说。
“为什么?”杜毓文笑着问,“皇上可是完全怀疑过呢?”
“因为如果先生是的话,肯定不会同意娶我的。”李青一回答道,“这样的话,先生就是我的叔叔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啊。”杜毓文忍不住笑了一声,“毕竟殿下也知道我的事,为什么不是我故意结识殿下呢?”
李青一抬起了头,一双黑色的眼睛静静地倒映着他的影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我从来没怀疑过你,而你也真的死在了我的面前,从开始到最后都没有伤害过我,李青一在心里想,她的确从第一次说话开始,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杜毓文对她有什么所图。
而上一世,他也的确只是把自己当成在人间最后能做的一件事能救的一个人了吧。
李青一垂下了眼睛。
杜毓文别开了脸,“我乱说的,我真的是乱说的。”他举起了一只手,表示自己说的句句属实,“我和我父亲长得一模一样,从小整个县城里一眼就能认出我是谁家的。”
“怎么可能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连忙解释道,“我就是太无聊了,别往心里去。”
“我没有生气。”李青一说,她抬起了头,“没有。”
“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生气。”少女说,“我基本上不生气的。”
杜毓文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显然对自己的玩笑表示了十二分的内疚,李青一想上一世的时候大抵是因为身体实在不好,他大多数时候都不说话,恹恹的,省着力气,让她几乎忘记了杜毓文今年才二十六岁,和他同龄的王孙公子还在走马看花,青春作伴的好时候。
也许那些疾病和痛苦已经将他腐蚀地只剩下了空壳一具了,一副支离破碎的病骨勉强才能攒成个囫囵的人形,她可能都没有机会见到过更真实的他。
早餐吃的很清淡,青年拿着勺子,另一只手翻开旁边的一本书,李青一的目光落在了书本上,“本宫记得医生说吃饭的时候看书对身体不好。”她郑重其事地说。
“我没看书。”杜毓文将手中的书本竖了起来,给李青一看了看封皮,的确只是一本手记而已,“王太医写的让我留意的事情,我忘记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了,查一查。”
李青一笑了一声,她思索了一会,“这个应该叫什么,临时抱佛脚么?”
“还是临阵磨枪。”少女笑得眉眼弯弯。
“殿下可不能低估临阵磨枪。”杜毓文反驳道,“临阵磨枪不是不快也光么。”
“可是只是光了,不快也很要命吧。”李青一权衡道。
杜毓文笑了笑,然后合上了手中的册子,目光落回了碗里,“王太医说慢点吃。”
他慢慢地翻搅着粥食,想起王太医说不能吃烫的,于是也不急了,他笑了笑,“说起来我当年初到军营里的时候,吃饭也慢的要死。”
“军营里的人吃饭都很快么?”李青一好奇地问道。
“是啊,”杜毓文笑着说,“他们吃的都很快,毕竟军情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