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斜楼上五更钟
红烛摇影,一片喜庆的大红色,李青一坐在喜床上,静静地看着一片绯红色,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心里不太安生。
她抬起了一只手按住了心脏砰砰乱撞的胸口,这种不安绝非与那个人久别重逢,而是好像在对什么危险预警似的。
如果说有什么违和之处的话就是,好像前面的动静一下子没有了,虽然说她只不过能影影绰绰地听见喧哗丝竹声,但是现在整座宅子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突然间她的手腕被抓住了。
然后盖头被挑了下来,红衣青年立在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抬起了一根手指,放在了嘴唇上。
李青一略微惊了惊,杜毓文没有坐下来,只是把一个布包扔给了她,他脸色很白,看上去明显不太舒服,但是他却没有什么坐下来歇息的意思,“殿下可是会骑马?”他问道。
李青一摇了摇头,说实话她都没怎么见过马,“不会骑。”她答道。
杜毓文脸色略微沉了沉,他轻轻地出了口气,“长话短说,现在酒席散场了,但是迎殿下回来的路上感觉街上有人行踪不善,虽然遣人去面圣通报了,但是方才得到一位宫女带陛下血诏来见,说是让臣去城外大营调兵。”
“这个宅子在城外,不能留殿下一个人在这里。”他静静地说,“所以殿下不论会不会骑马,都先换上衣服吧。”
杜毓文背过了身子去,将床帏拉了下来,李青一连忙拽着喜服上的扣子,将喜服扯了下来,然后拆开了那个布包,里面是一套寻常的男子服饰,她不敢拖延,连忙套在了身上,听着帷幔外杜毓文不疾不徐地说,“看来皇城之中此事不小,居然都想起了臣这个唯一住在城外的人。”
“而且这举事的时间也巧,那些有职位的公卿大夫因为要回城,所以先送走了一批,而如今留在这里的,都是有职无事的闲人,谁也手上也没有片甲之兵。”杜毓文淡淡地说,声音平缓而稳定,“殿下倒也不用太害怕,既然血诏还能送出来,说明此事还有回转余地。”
“出了什么事?”李青一低声问道,将衣服上的绑带一一系了起来,从帷幔下面将一双靴子拿了进去,开始飞快地往脚上套。
“说是太子勾结外贼,”杜毓文轻声说,“逼宫谋反。”
到了这种时候,皇帝那些手段使得反而更炉火纯青了,按照京中几位侯爵的说法,这城外大营好像一直算得上是太子党,如今让自己去城外大营调兵护驾,若自己是太子党,没有这道诏书,这个大营也会反,若自己不是太子党,这正是自己立功的机会,救兵就搬的到了。
而且如果自己只想活命不图其他,那也必须得去,否则他的后手生效了,正好把自己与太子党连坐。
杜毓文看了看手中的半块虎符,他从前倒是经常拿这东西,只不过是另一半,这一半还真的没怎么见过,他摩挲着这块黑玉,心里迅速地计划着接下来的对策。
去大营他不害怕,但是他万万不能把李青一自己留在宅子里,上一世是中秋节那些死士是中秋节进来作乱的,而如今大概赶上了公主大婚也是一样的热闹嘈杂,不知道怎么的又牵扯上了太子。
按照他的记忆,城外大营从来就不是太子的人,若真是太子作乱,也不过让个亲信假传圣旨,自己此去应该是顺利的。
而侯府这里,谁知道乱党会不会趁乱来围困侯府,虽然说这里都是些有名无份的侯爵,但也是那些大员们的父母亲戚,那些官员们可能会真心想要保护自己的双亲,但是皇帝必然不会介意李青一的死活。
若是他们想做出什么绑架要挟来,定然要从公主开始。
所以权衡之下,他只觉得今夜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自己身边。
而且,他抬起手,不动声色地抓了抓前襟又放下了,忍不住咳了几声,“殿下如果愿意怜惜臣的话,请和臣同乘一马,这几匹马都不是臣养惯了的,以臣现在已经拉不住它们了。”
李青一拉开了帷幔,跳了下来,她抓住了青年的袖子,“那若是我也拉不住呢?”少女抬起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恳切地问。
“加上殿下肯定够了。”杜毓文说,他伸出手,想抓住了少女的手,然而却顿了一下,转而抓住了她被袖口包裹着的手腕,“殿下不必担心。”
李青一点了点头,由他拉着手腕,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少女步伐又轻又快,就像是拽着一朵云似的。
出了门之后,李青一看向了宫城的方向,也是安静的,除了这种过于特殊的安静之外,好像没有任何的异常。
而院子里还聚着几位卸任的老候爵国公,见杜毓文出来,纷纷转过了头,“武成侯。”
红衣青年拱了拱手,飞快地行了个礼,“诸位国公且请安心,陛下圣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就算有些骚乱,今夜公主大婚,看宅护院的甲士是绰绰有余的。”
“武成侯既然要前往大营,可需要我等相助?”镇国公上前一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