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居处本无郎
都如此,此人居功自傲到了何等程度,若是殿下嫁过去。”
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父皇为何对武成侯如此放纵啊。”李青一轻声问道,“他可是父皇的宠臣。”
“宠臣不知道,”拾翠轻声说,她父亲是北方军中的小军官,应该是知道些传闻的,“只是说当年陛下和武成侯一见如故,他刚中了进士就彻夜长谈,然后就把北方之事交付于他了。”
“这也太一见如故了。”李青一说,“难不成是因为武成侯生的特别英俊么?”
“我父亲说武成侯的确一表人才。”拾翠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她在李青一的耳边附耳说道,“都说武成侯生的有点像从前英年早逝落马身亡的宁王呢,这种像也不是那种容貌相似,或者像是有血缘关系,但是父亲说,他站在那里,没来由的就会让人想起宁王。”
宁王是父皇的四弟,李青一知道,这个名号是不能提的,父皇说在兄弟中他和四弟关系最好,一听到四弟就忍不住的伤心不已。
所以不许任何人提这位为先帝开国打下半壁江山的四儿子。
宁王,李青一在心里细细地咀嚼着其中的关系,父皇是先帝的第三子,长子作为太子体弱多病监国多年据说贪赃枉法,于是被废身亡,次子本来就是没养大的。
四皇子宁王死在太子被废前的三个月。
她不知道杜毓文知不知道军中老人认为他有几分像宁王这件事。
“他们说,没准要把我许配给武成侯。”李青一说,听着宫墙的那边的咳嗽声,不用佯装就感觉鼻子酸涩,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然而对于宫墙另一侧的人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今日里因为伤势还没痊愈,所以太监们并没有对他做什么,放下食盒就走了,他捱着痛吃了东西,躺下昏昏沉沉地缓了半天,他反复回忆着和天子的事情,到最后只得到了一个结论。
忌惮会有,但是恨意从何而来呢。
而如今天子把他关在这里,百般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自认为从来没有结党营私,甚至对于朝中之事都不太关心,他为什么恨自己入骨呢。
他听着少女的轻声啜泣声,知道自己现在在外面的名声对于一个待嫁的少女来说的确有些恐怖。
“他们都说他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疯了。”李青一小声地说,“我听他们说,军中老人都觉得他有几分像宁王,父皇说宁王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武成侯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暴躁的疯子呢。”
少女说的话断断续续,然而杜毓文伸出手,伏在了斑驳的宫墙上,才强迫自己集中了注意力,没有昏过去。
这几句话虽然都只是些影影绰绰的捕风捉影,然而他却如遭雷击一样,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你怎么了?”少女轻声询问道,语气焦急。
他想张嘴说什么,然而却止不住咳嗦,他索性弯下了腰,咳得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宁王,他生得像宁王。
也许只是气质为人之类的有几分像宁王。
杜毓文扶着墙,一寸寸地撑起了身体,他实在无法平复心神,他清醒后这两日竭力思索着自己与天子相处的所有细节。
想着自己可曾有半点忤逆过这位从当年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中走出来的敏感脆弱的天子的时候。
却万万没想到。
就是这么个理由。
就是这个理由吧。
天子所折磨的,所憎恨的,恨不得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当然不只是他杜毓文了。
更是当年策马扬鞭打下半壁江山的开国功臣,先帝差点就动了传大位心思的宁王了。
所以他立的每一份功劳,他不和朝臣和天子亲近的态度,都在增加皇帝对当年那个四弟的憎恨。
最终恨到了要把自己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作为敢于抢了他风头的功臣受罚,作为他那耀眼的像太阳一样的四弟的替身受苦。
“先生,你怎么了?”他猛地听到了那个少女的声音,焦急的,带着淡淡哭腔的温温软软的声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静地坐了下来,方才的心绪耗尽了他的力气,眼前忍不住的一阵一阵的发黑。
“我没事。”他轻声说,“我没事。”
仿佛回到了临终的时候,耳边的那个小姑娘的哭声听的真真切切,然而身上却再也聚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了。
他试图说些什么,不得不生气自己本来就是不想活的人,为什么听到这种真相还会如此徒耗力气,然而他最终是什么都没有抓住,失去了知觉,绵软无声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