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
决定之后,他便着了迷一般地沉浸在工作上,日复一日地为了应酬,出入在各种高档酒店、酒馆,酒精灌入喉咙的量随着应酬的次数愈发增多。
可事实上,他并不需要在工作上如此拼命,他已经拥有了绝大多数人无法超越的优渥生活质量,与其说他这么频繁应酬是为了努力赚钱提升自己,倒不如说他是以应酬为借口,借酒精麻痹自己,沉沦在这种日夜颠倒的糜烂中。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对酒精的依赖也一发不可收拾地加深。
他在暗无天日的世界堕落,沉沦为酒精的奴隶。
但伴随着这种自损性恶习的行程,他身体状况也在以无法挽回的速度直线下坠。
慢慢地,他开始厌倦一切食物的气味,进食量因此变得微乎其微;他时常忍受着腹痛入睡;又时常感受着身体上清晰的痛苦大汗漓淋地惊醒。
可他对这些异常症状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上心。
有时他会心血来潮地找一家小诊所,开上几次药,但也只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现在,他成功把自己做作进了医院。
“活该!邢舟,你真是活该!”
陈屹礼愤愤不平的咒骂将邢舟思绪拉回。
他努力牵扯出个笑容,转而对上眼前身穿白大褂那人的视线,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泄露出多少苍白。
陈屹立见到他这幅鬼样子,心底恨得直痒痒,但最终却又不能如何他。
鼻尖萦绕的酒气又不安分地作祟,三番五次发散在空气里。
他又想到刚才自己问起邢舟胃病的原因,结果那人薄唇轻启,不知是身体难受还是无所谓,轻描淡写地只吐出四个字——“喝酒喝的。”
他稍稍平息了心头的怒火,注视着眼前人的一双眼,难得平静道:“不告诉叔叔阿姨,但是手术不能拖太久,你打算怎么办?”
邢舟闻言,低头噗嗤笑了。
再抬头时,他眼神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却犹如惊雷——
“出国治疗。”
听到答案后,尽管内心十度不理解邢舟所做出的决定,但陈屹礼知道自己这朋友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倔脾气,无奈之余,叹气之后他丢下一句话。
“好。”
“切记,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我开口。”
离开迎春市的第二晚,打着出国进修的幌子,邢舟孤身一人乘上飞向大洋彼岸的飞机。
落地后,他联系了一家医疗条件相对较好的医院,马不停蹄地完成了切除手术。
切除手术完成后不久,考虑到自己身体上的一些异常状况,他咨询了医院里的心理医生,结果又诊断出自己患有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长期的治疗至此开始,他的生命被各种药物包裹。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他转移到双人间普通病房。
独在异乡、只身一人的孤独感逐渐围绕了他,幸运的是,没过几天,双人间搬进来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华人。
在医院这种正常人不经常性出入的场所,更何况是国外的医院,遇见一个国内同胞的概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两人就着这种奇妙的缘分,敞开心扉聊了许多。
在交谈中,邢舟才了解到这个华人同胞并没有自己这么好的运气,他身处癌症晚期,所剩时日不多。
就连他头上看起来造型完美的发型,也只不过是重金定制的一顶假发。
这个华人身世显赫,家境殷实,却没有运气享受荣华富贵。
在他离开人间的前一晚,他亲口告诉邢舟,多年来自己心中难以弥补的那份遗憾。
富家少爷读书时,有个很恩爱的女朋友,两人相处都相当合乎对方的心意。
但富家少爷由于家庭所迫,被父母强制性送到美国留学。就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成为了两人分手的导火线。
富家少爷出国后不到半年,收到了在国内读大学的女朋友发来的分手短信。
过往再多的美好回忆都一笔勾销,两人正式走向分道扬镳的十字路口。
结果富家少爷在偶然一次学校组织的集体体检中,查出了胃癌阳性。
因此,他迫不得已停学,进入医院治疗。
可命运像是跟他杠上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陷入绝望。
本来手术后,他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但没多久,他病情再次复发,反倒比以前更加严重。
也正是这个时间段,女友向他提出求和。
纵使他心里也未完全将前女朋友彻底放下,但他一个被凶狠死神追着跑的人,也不忍心再浪费少女的青春光阴。
他彻底拉黑了前女友的所有联系方式。
两人之间的联系在这个冬天断得一干二净。
富家少爷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晨。
一缕迟来的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