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羊
稳妥的。
赵怀这才注意到沈云合斜后方的少年,一身黑色劲装,漆黑的双眸如泉水般亮,带着股独有的稚气,又显得整个人放荡不羁。
“顾将军今年几何?”赵怀问。
“十六岁。”沈云合说。
闻言,赵怀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二人。沈云合呵呵一笑,说:“顾将军少年英雄,十一岁便随父出征,华州人人皆知。”
忽然,“哇”地一声,只见阿生连忙跳下马,四周浓重的气味让他想吐。他捂着口鼻往河边跑去,刚想蹲下洗把脸,入目却是一片血河,血河中飘着乱七八糟的肢体,河边堆满了头颅与衣物,唯独不见身体。
阿生脑子一转,紧接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跑向北边营帐,一口口大黑锅出现在眼前,里面全是白骨与油沫。
“殿下。”阿生舌头有些打结,颤抖着声音说:“炙羊了。”
周围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安静,众人皆说不出话来,赵怀脸色并无变化,他眯眼抬头望了望蓝天,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沉默许久,他喉结滚动终于开了口,可声音却异常沙哑低沉。
“吩咐下去,尸体要赶在天黑之前埋了,腾出地方扎营。这里的水不要喝,脏,去水源上游舀水喝。”
他又对京墨说:“探查每一座城,救俘虏。”
魏静姝想到了开战之前赵怀会把她安置于华州境内,只是没想到赵怀会把那五百兵交给自己。
赵怀警告道:“你最好乖乖待在这儿,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们的合作还能继续。”
“世子若不放心,大可将我带着。”魏静姝平静地说。
赵怀轻笑一声,垂眸整理胳膊上的护腕,清秀的脸颜如宋玉:“兵荒马乱的我怕你死了,到时候我怎么跟北盛交差。”
初夏的雷来得措不及防,青墨色的天刹那间电闪雷鸣,震耳欲聋。豆大颗的雨点紧接着倾盆而下,葱郁茂盛的白皮松在风雨中不断摇曳,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摧断。
天色异常昏暗,客栈二楼走廊上,魏静姝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瞬息万变的闪电。
良久,身后跟着的侍女阿茉说:“魏姑娘,雷雨交加,外头不安全,进屋吧。”
魏静姝回过神来,开口轻声说:“不用管我,你们回去吧。”
魏静姝不爱说话,但对她们一直都是笑脸。自从阿茉和阿梨被赵怀派去伺候魏静姝的这段时间来,她俩还挺悠闲。魏静姝做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与二人主动说的话一天不超过十句。
阿梨以为她是在生赵怀的气,说:“殿下他......其实挺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支支吾吾,还有点心虚,跟被打者说打人者好,损了大德。
初夏的霖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便虹销雨霁,霞光万道。
领兵的王副将上来禀报道:“魏姑娘,赵三世子派了人来,说是打了胜仗,接您回去。”
魏静姝平静的脸在听到“打了胜仗”时,终于露出了笑意,可听到后面那句,又有些疑惑,怎么那么快就来接她?
察觉到她的脸色变化,王副将笑说:“听说赵三世子一举夺回雍州一半城池,又有顾将军前去助阵,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将雍州尽数夺回。”
魏静姝点了点头,赵怀的人此刻正在楼下等着,五个汉子头戴笠帽坐在那儿喝茶,其中四个是南诏人,剩下一个看样子是中原人,因为方才的雨,浑身都是湿的。
南诏从前归北魏管辖,有中原人倒也不奇怪。
魏静姝对王副将说:“找店家要几身干衣裳给各位小兄弟换上,这天气容易得风寒。”
中原人应该是领头的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他露出一抹浅笑,从怀中摸出令牌,说:“多谢魏姑娘,我叫叶荀。”
“我叫戚野。”他身边的南诏少年灿烂一笑,眼窝深邃,五官分明,黑黄的皮肤显得人野性十足:“多谢魏姑娘。”
“不必言谢。”魏静姝看着那令牌坐下来倒了杯茶,缓缓道:“辛苦各位小兄弟跑这一趟,只是我在赵三世子身边那么久,怎么从来见过几位。”
“世子跟前的几位都是有勇有谋的人,有能者担大任,大战面前自然抽不开身。”叶荀说。
听了这话,魏静姝轻笑一声,说:“对,有能者担大任。对了叶兄弟,一月前赵四世子后背受伤,我听说伤得可重了,骨头都露了出来,不知他的伤恢复得如何?”
魏静姝双眸细细打量着叶荀,只见他露出奇怪的表情,说:“魏姑娘记错了吧,受伤的是三世子,不是四世子。”
魏静姝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却更甚:“是吗,那应该就是我听错了。”
叶荀点了点头,说:“听错而已,魏姑娘若收拾好了,我们这便出发。”
魏静姝眉头微蹙:“现在?”
“不是。”戚野抢先开口说:“啊,他弟弟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他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