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才女貌
更衣?这个时辰更的什么衣?王洵之垂目思索起来,李昱究竟要耍什么手段?
这边丫鬟婆子已经布好菜,碗筷也都摆放整齐,李昱这才姗姗来迟,在沈朝的左手边落座。
待漱口、洗手之后,这才终于开始用膳。期间丫鬟仆从行动时皆是寂静无声,偶有碗碟轻碰之声也算是突兀了。
沈朝只埋头苦吃,在王家住的这段日子已算是伙食最不错的时候了。
虽然王洵之吩咐着一切从简,但这顿顿膳食看着清淡、实则精细非常,所用食材无一不是珍品。王夫人又常使人送些补品来,皆是大滋大补之物,故而沈朝的伤势不仅好得很快,甚至于时常感觉长胖了。
再在这温柔富贵乡待一阵子,沈朝怕自己连提刀上阵的气力都消失殆尽了。
离开江州城一事必要抓紧了,只是王洵之那里却是有些难办……
沈朝正思虑着该如何对付王洵之的时候,王夫人已携着沈朝一同在榻上坐下,要留沈朝在此说说话。
沈朝自然是走不了,王洵之和李昱也一并留下来。
王夫人背靠着缃色团花锦绣的半旧迎枕,握着沈朝的手细细问起近况来,大抵是些身子可好些了、有无短缺的、可有不尽意之处。
沈朝一切都往好了说,只道万事皆是顺心顺意。毕竟她现在也是寄人篱下,怎么好多生事端,再给王夫人添起麻烦来。
王夫人又问起沈朝的双亲姊妹,还有一些旧事,可识得字读过书之类的。这些沈朝之前都与李昱串过了,反正她的确是孤儿出身,编起来也顺畅得很。
待王夫人问到义兄李昱的身世之时,王洵之清咳一声:“母亲。”
王夫人忙住了嘴。
王洵之上前去亲自斟一杯茶,笑道:“母亲有所不知,昱弟的身份尊贵非凡,倒是有些不便透露了。”
李昱只浅笑颔首。
王夫人自责道:“原是我多嘴了,还望勿怪,勿怪。”
尊贵非常?又是李姓?难不成是天家的人?
王夫人心中隐隐有了计量,若真是天家的人,那沈朝倒是有些不便只收成个妾了。端看最后落得个什么身份,若是可以些,迎为侧室也是省得的。
心念一转间,王夫人待沈朝越发亲昵,细细地讲起琅琊王氏的事情来,还说了好些王洵之小时的趣事儿。
王洵之幼时也是顽皮得很,没少做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待年长了些才懂事起来,但依旧行事放荡不羁。
偏偏在京做大官儿的族叔喜爱得紧,屡次盛赞“此子并非池中物”,此后族里更是无人能管得住王洵之了。
后来王洵之去京城科举入仕也常得这位族叔照拂,只可惜王洵之外放之后,关系也没有先前热络了,那位族叔却是越发位高权重。
在京城做大官?还是琅琊王氏出身的?沈朝脑海里渐渐浮现一个名字,如果没猜错的话。
“夫人所提的那位族叔,可是当朝的王丞相,王沇之?”
沈朝问道,这位王丞相她也只有几面之缘而已,印象中暗秀于内、不喜出风头。
不料竟在新帝登基后一跃成右相,连带着琅琊王氏的权势都更盛几分。
王夫人略有些惊讶地点头,没想到沈朝竟然知晓几分朝中的局势。
不过这样也好,目光只局限在内宅有些浅薄了,能了解些宅院之外的门门道道也能给洵之更多助力。
王夫人神色愈发满意了,轻拍着沈朝的手关切道:“你待得可是闷了?这偌大的后院也没个姊妹陪你顽一顽。洵之怕你觉着无趣,这才遣人叫你出去散散心。谁知我这个顽性子的混账,竟把你带去了靶场!”
说着王夫人又剜了王洵之一眼,切切地问起沈朝是否受气了,有没有受伤。
主人家都如此明显地责备起亲儿子,沈朝自然也不会不知趣地说些扫兴的话,只笑着道:“新奇极了,心情都舒畅了很多。”
碰巧此时,有仆从提着两只雁走过,被王夫人叫住问起缘故。
仆从据实以告,王夫人瞧着两只雁,直拉着沈朝的手笑道:“你瞧瞧,这雁都拿来了,你怎么还不给我们家做媳妇?”
“啊?”沈朝顿时大窘,这王夫人怎地如此直接?
李昱端着茶盏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出些许,烫得手背泛红。他似乎都毫无感觉,只抬头直直望向王夫人。
“这不好……”沈朝忙要拒绝,神色有些羞恼。
王夫人笑得更是前俯后仰,竟直接将王洵之拉到身边来,指着王洵之问道:“你仔细瞧瞧,洵之的模样、品性你哪里瞧不上?”
沈朝傻了,李昱愣了,王洵之也有一瞬茫然。
“啊……这,这……”沈朝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连合适的措辞都想不出来。
直接说瞧不上哪里,当真数落起缺点来怕是要惹仇,但她也总不能应了啊。